当我还是“小鬼”的年纪时,就毅然决然要去当兵,当时家人全都反对。
爷爷给国民党当过兵,说当兵的滋味可不好受,多少人都想跑。父亲还有些人脉,想让我到县城上班。对于一个农村娃来说,毕了业能进城谋份工作,还是很不错的。唯有母亲,一言不发。我知道,母亲最惯我,总是“就”着我。可这次是远离他们去当兵,她“就”着我不是,不“就”着我也不是,左右为难。毕竟我是个“独儿种”,她心里不舍得我吃亏受苦。
可那时的我就像着了魔一样,看的是战斗片,听的是军歌,梦的是英雄,坚决不让步。最后,全家达成中间协议:既不干涉也不干预,我一人去报名应征,体检政审都过,则去;过不了,那谁也别埋怨。我窃喜,总算可以去报名体检了,不过,也很忐忑,听说一百几十号人报名只录取十来人。
紧张忙碌的一整天体检,嘿嘿,除了体重很“危险”,刚好一百斤,其他都是“杠杠的”。后来,在乡亲们的恭喜中,在伙伴们的羡慕中,在家人们的复杂心情中,我身穿橄榄绿,胸戴大红花,连蹦带跳就上了开往部队的车。
到了部队才知道,天呐,这日子还真是像一些人说的“没法过”。事事都有规矩,连走路都有可能是错的。比如:没右行、见领导没让行、没立正等等,搞得我们跟潜伏的“特工”似的,绕着行、躲着走。搞起训练来,那更是严苛。没让你动,天塌下来,也不能动;没让你停,就是地陷了,也不准停。还有那擒敌倒功训练,胳膊摔得肿得比腿还粗,继续练接着倒,后来根本就麻木了,连晚上睡觉翻身都能痛醒。看看当初嘚 瑟得不得了的几个兄弟,已经个个“面目全非”,有的还挂了彩落了泪,真是感慨万千啊。
我悟性还行,也算“灵光”,虽然也是苦不堪言,但各项训练还不错,班长让我当临时副班长,有时替他带大家搞点训练、加点操之类。但我也有“致命弱点”,就是怕体能训练和武装越野。因为年龄偏小,加之小时候家里条件差营养跟不上,每次体能训练和武装越野,总是在“断后”层面。每次使尽最后一丝力气越过终点,人都瘫倒了,气喘不过来,脑袋嗡嗡响,胸腔要爆炸。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在路上抱着被子、提着枪狼狈不堪时,还经常被一些“小哥哥”“小姐姐”嘻喊着“一二一”“兵哥哥,加油加油。”现在回想起来,脸上还有几分燥热。
至于深夜紧急集合,更不用多说了,是新兵都怕。一听到那急促的哨音就紧张发懵,大脑还未全醒,黑灯瞎火加上手忙脚乱,好家伙,可谓洋相百出:有穿错衣服扣错扣的,有一只球鞋一只棉鞋“混搭”的,有两人同时抓住一根背包带的,还有跑出去又回来找东西的,更有甚者,“潜伏”到别人班里,跑去跑回都没发现。
跟高强度训练比起来,其实还有一种痛也是我们新兵难以承受的,就要美文网http://是想家。每当训练濒临崩溃之时,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每当节日小歇之时,每当打开父母的信件时,心都会阵阵颤抖,有时眼泪还噙在眼眶里故意别过头去。或许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开始慢慢长大。
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在一个擒敌训练间隙的午后,我坐在器械场的墙角,从居民楼上飘下来半块报纸,就着冬日正午的阳光,我把那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报纸看得一字不剩。多么希望那样的时光能稍稍长一些啊,因为,那对我来说,那就是幸福,简单、纯粹却又难得的幸福。
经历了一百多天的“魔鬼训练”后,我们迎来了授衔时刻,结实挺拔的身姿配上挺阔的冬装,让我们把军人的队列线条之美尽情展现,崭新的国徽和领花在太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威武而凝重。那一刻,我们领略到了用汗水和泪水铸就的自信和威严;那一刻,我们感受到了钢枪在手的神圣和自豪;那一刻,我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武警!那一年,我十七岁。
我将自己融入了中国武警。中国武警赋予了我坚强和成长。在我后来的人生中,上军校、当干部、到税务、担中坚……就没有干不好的工作吃不下的苦。至今,仍经常会听到有人说我走路还有军人的样子。是啊,“军人”二字已给我的人生打下深深的烙印和永恒的标签。
“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感到后悔……”这是当年的歌声,更是一名中国武警三十年后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