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莱崖壁画
凌渡
“摩岩壁画成专着。彻夜歌声听壮家。”
每读郭沫若同志这两句诗。我的脑海里便会幻化出一幅多彩的左江崖壁画来。
左江及其支流明江两岩绵延数百里的山峦。被人称为是壮族文化之一——左江崖壁画的“自然展览宫”。目前已发现的五十幅崖壁画中。画幅最大。画像最多的。还是以广西宁明县境内、明江岸边的巴莱为首。巴莱系壮语。直译应是斑麻的石山。亦可意译为花的石山。所以人们又称左江江崖壁画为花山崖壁画。
崖壁画是与创造他的民族一起得到翻身解放的。过去历代反动统治阶级辱称壮族为“獞”。对她压迫、歧视和凌辱。壮族人民创作的崖壁画。当然更不悄一顾了。“一唱雄鸡天下白”。解放了。作为中华民族之一的壮族。从此得以团结、平等和睦地同各兄弟民族一起。幸福地生活在祖国的大家庭里。“獞”变成了“僮”。后来在敬爱的周总理的关怀下。又改为“壮”。一字之改。意义多么深刻啊!党和政府对祖国各民族人民的文化遗产极为重视。崖壁画被列为广西壮族自治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引起了区内外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民族学家的极大注意。一九五四年。一九五六年和一九六二年。有关部门先后对崖壁画进行了三次考察。发表了一些专题研究文章。郭老十分高兴。在《南宁见闻》一诗中。便有“摩岩壁画成专着”句记述这件事。
现在。雄浑壮丽的岩壁画已不是飘渺的幻景。而是真实具体地矗立在我的眼前了!
那是去年暮春的一天下午。我们来到和巴莱隔江相对的村子。渡不了江。夕阳西下的时候。只好坐在江这边岸上的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观赏对面的巴莱崖壁画。画幅虽然离我们有二百来米远。但在明丽的阳光的映照下。却分外清晰。
巴莱山势陡峭。临江一面。是斧劈刀削一般的高耸入云的铅灰色悬崖绝壁。画就在这崖壁上画。画幅宽一百三十五米。高四十四米。全是用赤红色的颜料画成的。这些颜色与山崖上的石灰石起了化合作用。所以历经两千看的风风雨雨。色彩始终鲜艳不衰。由于日长年久。风雨的侵蚀。钟乳石的成长运动。崖逢水的渗腐。掩盖和剥削了一部分画像。形成了明显的三个画组。至今仍清楚可见的画像。还有一千三百多个。最大的人像高达三米。最小的也有三十厘米。画中人物形象鲜明动人。或舞蹈。或跳跃。或骑马。或挥刀。或持盾。或捧物。形状丰富多彩。且绘制得粗犷有力。朴素生动。加之悬崖下只有一条巨石嶙峋的狭窄山道。山道下面又是约十来米的陡坡。再下。便是滔滔的明江水了。所以即使机械化水平较高的今天。人们也很难想象出古人怎样在临江的危壁上画成这一幅巨制的。难怪专家学者们赞叹不已了。只是崖壁究竟表现了什么主题。因为没有文字记载。至今专家们仍各持已见。未有统一的定论。
这会儿。晚霞给崖壁画抹上一层迷人的金色。使他显得格外壮丽。明江。平静极了。明镜一般。摄下了他的影子。渐渐夜色浓了。透过苍茫的烟霭。那些维妙维肖的人物。一个个似乎都活动起来。还似乎时时传来他们的鼓乐声和欢笑声。无比美好的景色。使人涌起多少遐思漫想啊!于是。关于崖壁画的许许多多神奇的传说。自然而然流进了我的记忆:从前有一群仙人云游到这里。对这里的美丽景色流连忘返。公鸡打鸣了。他们也不知道。白昼来临了。他们就一个个都化成了现在崖壁画上的人像;又说。古代。因为拓荒或狩猎捕鱼的胜利。壮族人民通宵达旦地欢歌狂舞。庆祝丰收。山神深受感动。用神笔悄悄地把他们的英姿一个个描下来……
第二天清晨。我们渡过明江。来到崖壁画下面。要是说昨天傍晚在江那边。仿佛时隐时现地听到画中人的声音。而现在站在他们的面前。近在咫尺。画中的“铜鼓与蛮(南方少数民族)歌”更仿佛震撼于心。不绝于耳了!
各种各样的人像物像。目不暇接。引人入胜。其中我最感兴趣之一的。便是画中那些有芒纹的圆形物像。他象征着铜鼓。这些芒纹。是太阳的光芒。铜鼓上饰以太阳。是古代人对太阳神崇拜的反映。画面上的铜鼓形象多着哩。可以想象。铜鼓在壮族古代生活中地位多么重要。郭老曾有写铜鼓的词《满江红》。对壮族文化赞赏备至。词曰:
铜鼓云屯。欣赏了。壮家文化。中心处。一轮皎日。光芒四射。肖像周天辰十二。云波层迭纹多寡。边缘上。成对伏青蛙。服牛马。径寻大。壮而大;径咫尺。精而雅。也并非一律千篇如卦。东汉马援曾此见。道光年号界天下。细思量。当是盖窖藏。鼓非也。
追述过去。展望今天。在古代就创造了灿烂的“铜鼓文化”和别具一格的左江崖壁画艺术的勤劳、智慧的壮族人民。今天又怎样呢?
于是。我又想起了这样一件事:一次。我和一位壮族诗人闲谈。当时。他恰巧正在构思一首吟咏崖壁画的诗。诗人感情强烈。联想丰富。他深情地说。我们不但有古老的巨幅壁画。更有着我们当代壮丽无比的崖壁画。我们壮乡的山。我们壮乡的水。我们壮乡一切欣欣向荣的社会主义事业。不正是屹立在祖国南疆一幅气势磅礴、瑰丽非凡的崖壁画吗!多么形象生动的比喻!崖壁画的画师是谁?诗人用画龙点睛之笔“点”出来了。
从巴莱回到南宁。正值劳动节。我随着各族人民的人流。喜气洋洋地在人民公园里参加游园。壮、汉、瑶、苗、仫佬、毛难、京等各族人民。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翩翩起舞。纵声高唱。触景情生。我内心不禁一动。这不就是我们时代崖壁画的一幅绝妙的缩影吗
摘自:《战地》增刊197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