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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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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到了。总得找个地方走走。有钱人远行。无币人归家。我无钱。只能做些归家之事。

  是的。老家离城很近。但好久不去了。也该回去看看。常言道:“常回家看看”嘛。所谓“忙!”其实是个借口而已。但。话又说回来。回去干嘛!修地球的那些个兄弟也已徒走他乡。在这个打工时代。他们的“生计”已不在山乡。农民的身份亦然徒有虚名了。他们已是城里的一份子。土地也不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谋生的唯一手段了。

  远亲管家

  母亲来和我住了之后。回家的次数少了许多。家里似乎就没有了人管。我老宅。兄弟的房舍。平常就没有了人住了。大门紧锁着。母亲说。你们回去之后。就到后院巫祥家拿钥匙开门。两栋房子她都是有钥匙的。也就是说我们相邻的三个家全是由一个叫巫祥的人在管。甚至家里的钥匙。巫祥是一个远亲。不知道多少代了。反正拐弯抹角的认下来。她应和我母亲是姨妈姐妹。在我们乡下确实如此。屋上坎下。左邻右舍。大家都信任着。这就是费孝通先生所说的“乡土社会”。

  每次回去。你总是看到自己家的庭院干净着。一些通了的墙壁也有人修补。有时。院子里长了青草。也有人帮助剔除。院子有围墙。墙脚有一株葡萄树。因支杆已朽坏。塌陷下来。原想找个机会回去换一棵支杆。可我回去时。早已换成了新的。不用问。那也是巫祥帮助换的。还有一次。有人介绍说。母亲的自留山被人砍了几棵树。巫祥毫不客气。去教训别人一顿。如此等等。例子很多的。

  由此我想起了城里的家。楼上楼下。大家都不相容。在上面的。把水倒了下来。大家总是脸红膀子粗的对着怒视。仿佛一定得争个输赢出来。公共梯形间。垃圾处处。本可以自觉的扫一下行了。可非不行。一定要分过长短多少……怎么说呢?城里人钱多。文化多。房子也好。天天有卫生宣传车满街道转。公约、条款等等都有。治理却搞不赢乡间。农村的良风美俗在乡村是一种资源。它没有公示出来。而它隐蔽在人的心间里。使乡村的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使人们生活在有意义的空间里。古朴的老人支撑和维系着美好的乡愁。每次我回去时。我得带几斤肉去。请巫祥耇祥两个老人吃饭——表示感激。

  漏水的木楼

  母亲说。回去看看。说是分给我的那间楼子。雨漏得利害。柃子和枋板都浸朽了。我是分有一间房间。那是院子耳房的右侧。当时母亲说。我家兄弟多。你出去工作了。你就不再这老家要房子了。留给他们。再加上。你现在国家给你的房子租金也才五角(八十年代的那个时候。城里是没有私房的。什么都是国家分配。我分到的那间有二十多个平方米。国家每个月才要五角钱)。又吃国家饭。也不好意思了。土地呢?土地我也没有。刚进中专读书。村里就来给父母做了工作。退给了集体。然后又由集体分给了刚出生的村民。在我们那里。我出来了。赤条条一身出来。什么也没有。要说那间楼子房间也在二楼。二楼就意味着我没有“立锥之地”。楼子是八十年代建设的。共有三间。我那时还砍得有柱子和木枋过。也算有点“苦劳”的。

  房子确实很漏雨。楼子下都可以看到天空。柃子和大木枋都浸得发菌丝了。母亲没有办法。她早早的就把我睡觉的那床都搬到另外一个地方放去了。母亲说。她早就叫人来翻瓦的。因是旅游季节。那翻瓦的师傅也去了杉木河搞护航。所以没有时间。现在住木房的人少了。瓦匠也失业了。会这种技艺的人少。不仅是少。是几乎找不到。那天我起得很早。楼梯架起时天才开始亮。长梯架起。爬上两层楼高的屋脊上翻瓦。说实话。我还是颤抖的。加之又有点恐高症。如履薄冰。屋漏水其实就是在屋脊上。前些年政府搞什么“压脊”。活脱脱的把水泥浆硬性压在脊梁上。瓦都全碎烂了。那能挡得住雨?我用锤子将压梁构件打掉之后。又才重新盖瓦。虽说已是“白露”的时令。秋老虎确不挠人。居然万里无云。太阳把人照射得冒烟起来去。瓦可能烧得不好。有的瓦都粉了。破碎得也利害。记得我在高塘村走访一个翻瓦匠。他说。翻瓦就得码坪。上下左右都看齐。阴片瓦与阳片瓦也要等量距离……什么知识?学不会。懵懵懂懂算了。兄弟听说我在翻瓦。也从凯里赶了下来。直到月出来时。那瓦才算翻盖好。接下来就是等下雨来检验了。

  荒芜的耕地

  改革之初。粮食不够吃。乘着这“东风”。土地开始下放。我们家和全寨子人一样。开垦了很多的荒土。那是在一个叫“干口”的地方。那时是一湾的荆棘山谷。父母们带着我们几兄妹去砍火熖。砍火熖是件不好干的活儿。满是荆棘。特别是倒钩子的莿棵。那真的是钩得要命。手心手背都是伤痕。又是春夏之交。热得也要命——生活艰辛。怕死没有吃的那才是要命。火熖砍好之后。接着就等着凉干。不几天。点上一火。就撒小米种子。雨湿润了土地。种子也就发芽了。火烧过的地。小米长得好。而草长得更盛。我们就利用放假的时候同父母一道薅草。因是火熖山。底子比较硬。只能用拔。每天都手拔出泡子来。到了盛夏。禾把长得不错。进入灌浆时。颗粒也包满起来。秋收的时节。我们全家去摘穗子。那可真的是心喜。屋前屋后的房梁上都挂满了小米穗子。那时候还没有杂交水稻。水田里种的是小油粘。这种稻谷当时已经是最好的谷子了。亩产可达四百斤。我家有田耕地六亩。除了几丘冷水烂锈田以外。全是干旱地。没有收入。我也不知道当时的公余粮怎这么多。居然要1300多斤。冷水烂锈田里得几挑。不够上公粮。而干旱的田籽粒又不壮。粮食局不收。上交公余粮都得借来上(这公余粮之事。就是我当了‘干部’。吃了公粮。用我的居民户口粮去低都才解决一半)。所以。家里人吃的。除了小米。就是玉米和红苕。如今。当我走近那些开荒地时。这些地居然全荒芜了。

  那些稻田呢?我也顺便走了走。其实也已荒成了。二兄弟是个做活路的老把手。当很多人去打工的时候。我们开玩笑地说。叫他“守江山”。他与其弟媳种了几年。活路做得精细。就是因为天干旱。收入少。当两个子女读书进入中学之后。这种田确支撑不下去了。最好的年份才收入三千斤。可小孩读书就不只这点了。没有办法。夫妻二人只得关门闭户。闯江湖。靠打工来支助小孩们读书。命运多舛。不几年。眼看小孩们在读大学时。确罹难江南。尸骨差点回不了故里。

  母亲是个种田人。做集体农活的时候。她因为干活麻利。工分也抢得多。好多年了。她一直和我住在一起。主要是给我带小孩。她在城里除了种点小菜。还挑花绣朵。我姑娘的百褶裙就是她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如今小孩都大了。而她的眼睛也不好了。于是想起了去看她的田土。当她走近那亩大田时。她莫名的流下了眼泪。她背着我。悄悄的请人犁了地。又去找来了小米种子播了进去。一个八十多岁的人了。我实在是不忍心。那丘地里居然长着小米、高梁、花生、饭豆。还种有了辣椒、南瓜等等。我去看时。有的已收回了家里。她笑着对我说。你看看。我又丰收了。我也笑了。在笑之中。一种莫名的痛由然而生。我怎么能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还去干这种活呢?

  地荒多了。不只是我一家。我就不知道每年公家统计的粮食“又增长了”百分之几的“数”是从哪儿长来的?粮食增多增少还是让种田人说了算吧!

  2016-10-20紫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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