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少年的风,从故乡出走,在外面飘荡了半生,当他归来时,却迷路了。
村前有一条三叉江,江水盈澈。中年的风游走在江面上,感觉熟悉又陌生。从前,人们渡江靠的是渡船。摆渡的人戴着斗笠,握着船桨,身体随着双手一前一后地摆动,渡船便向前滑去,把人们带到江的对面去。不时有鱼儿从水里扑腾出来,常常有小小的渔船像一片树叶一样漂游在江面上。捕鱼的人撒网、赶鱼、收网,总能有渔获。夏天的傍晚,村里的小孩常常三五成群地来到江边耍水。他们时而像猴子一样从岸上跳到水里,时而像灵活的鱼儿一般在水中游弋,时而又在水里打水仗,相互嬉闹,充满了快乐。而现在,风却迷糊了。它只看到文章阅读江上有一座新建的桥,村里人们过江,开着车,“呼”的一声就从桥上跨了过去。它再也找不到渡船的踪影。它问悠悠的江水,那熟悉的渡船哪里去了?江水笑而不答。风儿只好悻悻然地飘走了。
风儿飘到田野上空,只见田野里,一望无际的稻田翻着绿浪,像一片绿海。菜畦里,青菜绿油油,丝瓜、苦瓜、豆角满架挂,黄牛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偶然抬头望向天空,与风儿对望一眼。风儿像找到了老朋友,正要与黄牛交谈几句,老黄牛又低头吃草了。风儿有点失落,又独自向村庄里游荡去了。
风儿来到村边的一口老井旁。老井像一位老人,透着斑驳岁月的沧桑。井边野草蛮长,苔痕暗绿。井水像一汪月嵌在井底,藏着无数的岁月与故事。风儿在井旁左顾右盼,它不禁陷入了回忆里。从前,水井像意气风发的青年,井里的水永远那么清那么满。井水是村民们生活用水的唯一来源。每天大清早,早起的男人挑着空桶吱吱呀呀地来到井边汲水,把水挑回家去。家中的主妇们便开始一天的柴米油盐事。男人的扁担两头挑的是沉甸甸的生活。吃罢早饭,村中的巧妇们便陆陆续续来到井边,汲水浆洗衣物。她们一边洗衣一边聊着家长里短。她们的家常闲话,就像手中的床单,怎么也扯不完。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老井便赋闲下来,往日浆洗的热闹景象不见了。风儿停靠在老井的肩头,有些迷茫,有点惆怅。它想告诉老井自己在外漂泊半生的过往以及重回故乡怀抱的快乐。可是看着老井哲者一般深邃的眼神,它又没有了言语。
风儿继续向村庄上空飘去。村庄里,多层楼房井然有序,道路平坦,绿树列队,一番崭新的面貌。它飘着飘着找不着方向了。它找不到泥墙灰瓦,檐前巢燕。找不到那条潺潺小溪,看不到在小溪里捉泥鳅的孩童。找不到那棵百年老榕树,找不到那骑在牛背上的牧童,听不到牧笛悠悠。找不到曼妙升起的袅袅炊烟,听不到母亲对孩童的声声呼唤。
村庄,在风儿的心中,是一幅永远不褪色的水墨画。
村庄走过了漫漫的岁月,经历了沧桑,也经历着变化。远走的风,重回故土,一不小心,却迷路了,迷失在家乡的日新月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