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不缺花,一些花也就不那么珍惜春光了。春天的尾巴都要溜走了,有些花还在慢吞吞地如处子般等待着。这其中就有迎春花。
为什么到了南方就要放弃迎春的机会?为什么错过灿烂绽放的时节?没有答案的追问。看着那在花丛中躲躲闪闪散开几点杏黄的影子,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许是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吧。
北方的春天没有如此温柔,一过了年就是春天。积攒了一年力量的生灵都鼓足了劲,拼命吸取那一线温暖的阳光。黄土地没有更绚烂的色彩,许是太想给自己的母亲妆上新装,许是被寒冬的干涩耐得太苦,到处都是鼓胀新绿,到处都是生命破壳而出的声音。
用生命的色调去装扮大地母亲的容颜,用温软的胸怀来撑起孩子们绽放的梦。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又是多么动人!
迎春花开了,漾起我心里莫名的忧愁。
故乡的迎春花为什么都开在祖先的坟头上,我一直没弄明白。那一丛一簇的黄,灿烂的黄堆砌在高高的土塬上,看到它们的身影,便会想起那里哪年哪月多了的那座坟里睡着的人。离家在外的游子便在梦里常常回到那迎春花灿烂怒放的时节,跟着父辈的脚步,扛着一根萌发嫩绿的杨柳去上坟的童年。
迎春花容易成活,清明时节的微雨中,随手从地畔上折下几枝插在湿润的坟头,来年便见一捧蓬勃的绿等待在那孤单的坟头。也许并不是孤单,只是在清明时节的雨中有些寂寞吧,看那纸钱在火光中跳跃,像一双眼睛一样看这才来的儿孙,为了生活奔波又老了一岁的儿子,在阳光下又长了一岁的孙儿,所有的寂寞它都能够理解。
风吹过脸颊,细如牛毛的雨贴上迎春花脆嫩的绿叶,那绿把所有的希望都写在这万物复苏的三月。
远远的山沟里传来秦腔悲凉的调子:三月里来是清明,家家户户上坟茔,见人家都把那坟来上,光身汉我还拖着两个孩童……
雨似乎更大了,有了簌簌的声响。它想把那悲伤的调子遮盖住么?上坟的人安静地走在通往塬上细窄的路上,没有言语,在这北方宽广的土地上,只有脚步叩响黄土地的“嗵嗵”声。
黄河在不远的地方吼叫着,它深沉的声音遮住了一切伤悲的音响,或者说它抚慰了我心里那一寸悲哀的伤愁。
再回过头时,高高的塬上所有的迎春花仿佛在瞬间爆发了它们一生的力量,那是生命对生文章阅读命的昭示。
黄河奔腾的声响,鼓荡着千里黄土地。
迎春花的绚烂,连接了两个世界,对生命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