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傅玉善
故乡的春天是我今生的起点,故乡的月亮又是故乡春天的起点,正因为如此,我此生是以故乡月亮行走的方式行走于世界之中,从故乡的泥土上走出来的人们,就算身处异乡,举头望月,那月亮始终是故乡春天那轮月亮的颜色,无法改变!那样的云彩,陪伴着那样皎洁的月色,生长着一点点忧伤,荡漾着一缕缕思念……
在缺少蝈蝈叫声的春天夜里,天边那一弯月牙呢?你是谁呀?是陌生又熟悉的你吗,怎么春天总在你清澈的眼神中行走?当你灿烂的笑容递过来的时刻,燕子的剪影在麻雀的叫声里飘舞,似那一缕轻梦,总能轻轻唤醒春风。当我懂得人世间最初感情的时刻,你就挂在春天的树梢上,直到今朝,依然挂在我寂寞的窗口。妻子的月亮,受不了春天潇洒的风寒,躲在家的怀里不肯出门,而你却伸出那只忘情的小手,推窗而入,悄悄走进我的心田。在这样的春天,许多故事入梦了,但是关于你的记忆在漫天飞翔。那是多么撩人的画面,我深陷得不能自己,绵绵恙笛老是陪伴缕缕月色定格于窗户的画框里,无需要春风给力,我能够很快发现了你,我的思念与牵挂一次次验证了我对你的虔诚。虽然,直到今天,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在亲密的间隙里夹着少许陌生,但是依旧改不了那缱绻的味道。不要怀疑我是否是青铜器,古董就古董,在春风门前我算不得高雅,但是也不会作贱自己,否则就没有勇气面对八面来风的春天和春天玲珑剔透的明月了。
春天的月亮的是有心思的,深得让人可以跋涉一辈子,月亮的心思只有月亮知道,但是人的心思月亮一定知道,否则她怎么能那样善解人意,跟着人的感觉,走进人的灵魂深处?你看,你看啦,故乡春天的月亮行走着行走着,一不小心就出轨了,掉进故乡清澈的小河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以出轨的样儿走进我的空间的?成为我忐忑的期盼,但是,毋容置疑你已经活在我的天空里了,不知我是否也能走进你的家园里?我一直坚定的认为:一个人能活在另一个人的心坎里这是多么多么幸福的事情。
妻子是土生土长的故乡人,如春天那一轮满月,总是勤勤恳恳挂在家的中央,穿着花围裙,老在厨房奏响锅碗瓢盆交响曲,在洗衣机旁唱响洗衣歌,用纯朴燃烧自己,默默地用爱呵护、坚守、保卫自己的地盘。随着时间的荏苒,我很少端详她认真的模样,只是,每天清早,梳洗打扮一番,真的特靓,堪称精品女人,但是每天下班回家却是灰头土脸。我戏曰:“老婆,你每天打扮得那靓是给别人看的,每天交给我的是一个次品女人。”“那是为你撑面子呗,我的坏蛋蛋!”老婆有意无意笑嘻嘻的说。我知道,那里头藏着的东西叫生活,叫日子。一个女人敢把最丑的一面展现在男人面前,那她早就把灵魂交付给了那男人保管了。在妻子的劳动中翻开了家的崭新的一页,而妻子面对春天报以憨厚一笑,就如春天那一轮清澈满月,但是,幸福就是在那一刻简单开始了……
爷爷的月亮也是从故乡春天那一缕月色开始的,只是有时挑在肩上,压得那扁担弯弯,在江西老家和湖广的路上来来回回,“过江西”的故事只是在形式上过时,如“走西口”一样,永远有一个坚硬的核;爷爷的月亮有时挂在枪杆上,那三八大盖制造的音符,陪伴爷爷打小日本,求解放,那声音曾经是爷爷生命的接力棒,踏着战友的尸骨走到了胜利。那挂了彩的手臂上,也有一轮鲜花伴着的月亮在倘佯,至今幸福地陪伴爷爷睡着了……我能从奶奶的麦田里,看到殷实,看到明媚的生活,幸福的月亮在丰硕的田园里深情守候。我曾经这样想:月亮里也一定装着奶奶的作业本,要不然,月亮怎么会老是和奶奶手上的镰刀一模一样。爷爷奶奶的月亮,我不曾用眼睛去扑捉,从父母倾诉的故事中,我一直用着心灵去解读,心灵触摸了的,总能穿越时空,如今还能感受到那温暖的记忆。如今,爷爷和奶奶的月亮,被春天的雨淋湿了,埋在深深的泥土里,再也不愿醒来……
父亲、母亲现在的月亮,在春天那向西的山头,在那一团蓬蓬松松的野草丛中闪烁……几分沧桑,几分憔悴,几分世故,几分老道……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月亮始终挂在他那刻着一道道圆圈的深度近视眼镜里,那里总有着春天的酒窝,有着无数晦涩难懂的问题,有着许多诘屈聱牙诗句。父亲是一位远近耳闻的文人,都是文学惹的祸,曾在一九五八年的春天说了几句公道话,一夜成为牛鬼蛇神,就这样他把那一轮桀骜不驯的月亮流放在异乡的山坡上,从当地劳教所一直带到了沙洋农场……所以直至今日,我依然没有完全读懂父亲的诗:“心踏浊浪清,月履春梦寒……”母亲是大家闺秀,在那个讲究阶级的岁月,作为无产阶级专正的对象,顺理成章与牛鬼蛇神为伍,就这样父亲与母亲在那一个春天,一起看月亮的日子相识了,第二年还是春天就拥有一个小月亮。父母的痛,深不可测,我不知道那样艰难的日子他们是怎样熬过来的,需要多大的勇气,今天我终于明白,就是那春天的月亮,使父亲和母亲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春天的月亮,扎根在人们的心头上。虽然没有夏天花花绿绿的风景那样动人,但是她的梦,穿越了任何季节。她很久以前就懂得了简单唱歌的朝夕,用1234567这样巧妙的音符,孩子们都懂的数字,在传送经典的情感……
春天那一轮月亮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