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境、逆境,都是成长的历程。顺也未必顺,逆也未必逆。顺中有逆,逆中有顺。顺也不改本色,逆也不移性情。顺兮逆所伏,逆兮顺所倚,顺逆两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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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和杀阡陌看似一正一邪,全剧中二人似乎都在争夺花千骨。我们或可他们看作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两面,正面是白子画,反面是杀阡陌。在不同的历史时空中,正面是杀阡陌,反面是白子画。正反之间,随着沧海桑田的变幻而切换着。全剧中二人似乎都在争夺花千骨,似乎都把花千骨作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予以保护,甚至于宣誓主权。因此,出生在凡尘的花千骨就永远生活在了仙魔之间。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是大爱,一个是小爱。因此,也可以把他们看作是大爱与小爱之争。而在花千骨的角度上说,作为女娲氏的后人,她用最原始的情感表述着一种大爱,因此,对女娲氏的传承,才是全篇的主题,大爱,才是主题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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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阡陌对花千骨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兄妹之恋,在这种兄妹之恋中,似乎弥散出伏羲、女娲兄妹成婚的原始朴素情愫,从这种兄妹之恋中成长出来的大爱,谁说不是人间爱情的发展历程呢?这是一种从私情里锻造出来的最美好的情愫,所谓真性情是也。
杀阡陌:保护妹妹(花千骨),就是保护自己的爱,空有绝世神功,也不能保护自己的所爱,还做这个圣君做什么?
花千骨结交杀阡陌,无异于“羊入虎口”,她虽没有“舍身饲虎”的境界,却用她的天真和善良博得了天下第一的魔君的青睐,尽管她酷似琉夏,杀阡陌出于对妹妹琉夏的爱而怜惜她,而她在知道杀阡陌的真相后,并没有抛弃杀阡陌,使得杀阡陌越加疼爱与她,最终感化了杀阡陌,视花千骨如性命,任何人也不许染指,包括白子画等众仙家。杀阡陌爱的霸道、直爽,令人感觉痛快淋漓。在这份离奇古怪的爱恋中,诠释出善良才是安身立命之本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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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淡漠、从容不迫是白子画的形象特征,也是他的个性特征。他对花千骨的爱原本是父辈般的慈爱,因不能满足发自于内心的,人,大多是服从于内心的导向,即使是神仙也不能幸免。他对花千骨的爱有一个过程,是从父辈的慈爱里转化出的男女情爱,犹如小龙女和杨过之间的师徒恋,才能把对方的挚爱释放出来,爱的深沉、爱的舍生忘死、爱的忘了自己。而这种爱以花千骨的女娲氏境界为基础,完全是在恪守自己的使命的前提下的情爱,它以守护天地人间安危为出发点,当他发现花千骨身上的品格是对上仙尊贵的超越时,再也不明哲保身,而是舍己,诚如宝玉所言: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所谓“过洁世同嫌”,正因为如此,花千骨不仅招致紫熏、霓漫天的嫉恨,同时,还遭受到了摩严、无垢、东华等仙界中人的误解,导致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一次比一次严酷的灾难接踵而至,甚至于命悬一线,皆因“极尊贵,极清净”所致,而与本人毫不相干,能够呼吸而领会之者,独白子画而已。
白子画具有力挽狂澜的神功和责任,挽回六界仙、魔、人的过失,当然包括花千骨的一切过失,是他的宏愿,为此他不惜背负骂名。不负天下不负仙,不负如来不负卿,独独辜负了他自己。同生死,共命运的师徒恋,演示出白子画为天下苍生隐忍,为长留隐忍,为各门各派隐忍,为魔界隐忍。一句话:为六界隐忍的个性特征。与其说他与花千骨是师徒恋,毋宁说是,师徒二人为了天下众生的安危而走到了一起,共同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是师徒二人的感情基础。既然上天注定了我们的“生死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的命中不能没有你,失去了你,也毁灭着我。捏出一个你,也塑造出一个我。所谓“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阴阳互根,相互依存才符合自然大道,才是化解“生死劫”的不二法门。源于此,花千骨每每遭人陷害,屡屡陷入困境,直至流放蛮荒之地而陷入绝境,更是在绝境中造就着绝美。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受苦、受难,在为女儿尊贵提供着力证和理由,心系宫铃,在为女儿清净正本溯源。因白子画肩负着天下安危的责任,花千骨为之受过,则意味着在替天下人受难。杀阡陌放言“你若敢为天下人损她一毫,我便杀尽天下人”反证着花千骨的清白与无辜。由此可见,人性诞生于苦难,是苦难造就着美德。想来,西方文化谱系中的圣母也源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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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挠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馀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红楼梦》第二回)
古往今来,这一干情痴情种,超越于正邪善恶之争,独立于天地之间,独辟蹊径,以清净人生为终极目标。《石头记》用古今“一干情痴情种”设譬,解读宝玉的“荒诞不经”之处,为顽石“通灵”的那一份超然物外的情操作解。白子画为阳,杀阡陌属阴。他们二人的搏杀,恰似正邪二气的搏击,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只有正邪搏击冲和之气得阴阳和合,才能筑成“至性至情”的根基。练家所谓“筑基”,才能继续炼成更高境界的神功。为白子画和杀阡陌“冲和”者就是花千骨,因此,花千骨既是白子画的弟子,又是杀阡陌妹妹琉夏的替身,她超越于白子画和杀阡陌之上,是使正邪两派走向中和的介质,故,正邪两派的所有苦难都由她一身承担。这样,就使她这个无罪之人成为戴罪之身。同时,也是她建立奇功之处,因为化解六界的恩怨,非她莫属。只有结束了六界之争,天下才会天平。当六界都认同她时,就会统一于她的品格之内。这就是弱小之人的强大之处,用老子的《道德经》释义,正是水至柔至强之处,也是水接受世间所有污浊,化浊为清的道理,所以,宝玉用“女人若水”寻觅出她的“极尊贵、极清净”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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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上仙在行侠仗义天下时,东华的一次失误,造成了东方彧卿的家庭悲剧,东方彧卿因此而子承父业,为报父仇,苦心钻研天下异术,成为通晓古今天下事的奇人异士,并制定了一个缜密的复仇计划。其中,花千骨就是他复仇计划的一枚棋子,关系到全局成败的“生死劫”。异朽君(东方彧卿)利用花千骨这个“生死劫”实施复仇大计。用复仇的形式对真诚、进行严格的控制,就像三生池水对长留弟子的检测,成为对大爱的检测人物和验证使者。而在目睹了六界动乱的杀戮,和白子画、花千骨为制止六界的血腥而付出的牺牲精神后,心有戚然。尤其是在东华为救白子画受他一剑而命丧剑下,使他幡然醒悟,从此放下了仇恨,为弥补过失,以舍命救助花千骨为使命,最终化烟而去,就像宝玉所言,我死后化成飞烟,得到她们的眼泪就知足了。留下了“骨头,请把我的骨灰带在身边,遇到坏人你就扬出去…让我最后一次保护你”“够了,都够了,骨头,你的前一吻已经还清了你欠异朽阁的所有债。而为了这一吻,我东方彧卿从今往后会把所有都给你,为你做我所能做的一切!!!”.“骨头,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了你做了什么,当你知道时,那已经是我的全部了…”的音容,空悲切。东华在为白子画间色,他说:“子画,你做的最好,比师父和我做的好。”简单朴素的花语,证明着白子画的深情已经臻于化境,非常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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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湘云的“金麒麟”为宝钗的“金玉良缘”间色,无垢和云牙的“生死劫”为白子画和花千骨的“生死劫”间色,云牙死了,无垢的”生死劫“并没有解开,也没能逃脱他的“生死劫”,那么,白子画能逃脱吗?无垢的前车之鉴是对白子画的警示。这就是说,即使杀死花千骨,也未必能逃脱“生死劫”的魔咒。或是共存亡,或是舍己为人,或可以从中开创出一条生路来。当我们把湘云的“金麒麟”和无垢与云牙的“生死劫”进行相互参照时,湘云的结局也就浮出水面了,“金麒麟”对“金玉良缘”的间色,既是对宝钗“金玉良缘”的警示,又是对湘云结局“云散高唐,水涸湘江”的暗示。湘云“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的性情,却非云牙可比拟,湘云是在为宝钗的“晶莹雪”作注解。她们都在舍弃自己保护爱人的高度上,为爱情进行定义,因此,舍己,才是爱情的正义。《花千骨》上演的爱情大戏,远远超出了爱情本身,它从小爱处提炼出大爱,把爱情从狭义推向广义,所谓言情而不至于情,在把爱情从小乘演绎到大乘的同时,既是在为女娲石炼石补天的人间大爱间色。更是对大爱无疆的间色。
当代许多神剧、神文都脱胎于中国的古老文明中,体现出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花千骨》一改“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誓词式的爱情表现模式,用高古之风作底色,开创了浑圆、恢弘、瑰丽的文风,把爱情从凡俗演示到化境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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