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第16届杭州亚运会体操决赛场馆内,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丘妈,我们爱你!”回荡在场馆上空。
赛场上,一个正在做热身运动的国外选手,双手举过头顶,比划着心状手势,360度全场景回应着观众席上热情的观众。由于语言的不同,观众并听不懂“丘妈”的“鸟语”互动。
大家口中的“丘妈”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体操运动员,全名叫奥克莎娜•丘索维金娜,出生于1975年,今年48岁,身高一米五出头的她,出生于前苏联的一个小城市。七岁那年,已经是该上学的年龄,父母考虑到她体质太弱,忍痛将她送到了当时不起眼的体校进行学习。
丘索维金娜个子矮于同龄孩子不说,还特别瘦,就是一阵风就能吹跑的那种。哪个教练都看不上她。校长本打算让她转学,但丘索维金娜哭着站在校长办公室,“你不让我上学,我就一直在这儿哭。”路过办公室的体操教练看她可怜,便走到她身旁俯下身子安慰道:“小姑娘,想当运动员就别哭,你见过哪个勇士是哭哭啼啼的?请你把这股力量用在运动场上去。”丘索维金娜像被点了穴似的立刻停止了哭泣,用袖子擦干脸上滚落的泪水,怯怯地拉住教练的手,“您就收留我吧,好不好?求求您啦!带我训练吧,我会很听话的。”
小女孩渴望的眼神和倔强的性格打动了这位体操教练。校长在一旁苦笑,并用激将的口吻对教练说:“要不,让她去你的体操队吧。”教练盯着小姑娘,“你愿意练体操吗?”小姑娘没说话,只是使劲地点着头。“记住,决定是你自己做的,路是你自己选的,这条路不但辛苦还特别漫长。”教练很严肃地蹲在小姑娘的面前说着。“我不怕苦。只要能训练就行。”小姑娘倔强地回答着教练的话,终于等到教练的一句:“跟我走。”
从此,小姑娘便开始练起了体操。乌兹别克斯坦的冬天异常地寒冷,而且经常大雪纷飞;夏天出奇的炎热,地表温度可高达44度。教练带着小姑娘从最简单的基本功开始练起。腰腹部力量的练习,上肢力量的加强,俯卧撑、单杠、引体向上、举哑铃成了每天的必备课程;下肢力量练习,身体协调性的练习,全身力量练习,举重、抓举、挺举、组合器械练习是每天的常态化。基础体能、耐力训练、力量训练、平衡训练、灵敏度训练,样样都不能因为身体的瘦小而缺少。
小姑娘每天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回宿舍,和她同训练的队友因吃不消枯燥的训练,早早地提出离队;有的队友取得成绩入了国家队;有的在训练中受了伤,中断了训练计划;有的在平时训练中耍小聪明,走捷径不按计划训练;小姑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人生的道路上没有安逸这个词,美好的未来都得靠自己一滴汗一滴汗地来换取。在每次的训练课上,小姑娘都会不打折扣地完成教练下发的训练计划。
经过六年不间断地摸爬滚打、刻苦训练,小姑娘已经从一个稚嫩的“菜鸟”成长起来,成为队里基本功最扎实的“种子”队员。
1988年,丘索维金娜13岁,队里派她参加前苏联青少年体操全能比赛,出色的腿部力量和协调能力,拿到了全能冠军后,被国家队正式收编。
到国家队的训练更加刻苦,教练也更加严格。丘索维金娜因为不适应高强度的训练,被教练残忍地体罚,眼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家人心疼地劝她,“实在练不下去的话,咱就回家,咱不吃这碗饭也行。”小姑娘坚定地说:“让我哭一会儿就好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正如她自己说的,累了时哭一会儿能减轻疲惫感;受伤时哭一会儿能安抚心情;动作不到位时哭一会儿能释放压力;小有成就时也会哭一会儿能感动自己;她每次的流泪都是在宿舍熄灯之后,头埋在被子里,哭着哭着就进入了梦乡。哭过之后,第二天她总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再次以饱满的姿态出现在训练场上。
1991年12月26日,苏联解体。1992年,17岁的丘索维金娜代表自己刚刚独立的国家——乌兹别克斯坦参加巴塞罗那奥运会。在体操女团比赛中,最终以出色的表现斩获女团金牌。这一年也是她运动生涯开挂的一年,随后又斩获世锦赛奖牌。
1993年,18岁的丘索维金娜已经代表乌兹别克斯坦南征北战数十场比赛。刚刚独立的国家训练场馆非常简陋,用着老旧的运动器件,安全系数极低,没有专业的教练,训练只能靠自己的悟性。但即便如此,小姑娘仍然刻苦训练。因为她明白成绩只能代表过去,要想保持好的状态,就必须丢掉光环继续努力。
1996年,21岁的丘索维金娜参加亚特兰大奥运会,未能登上领奖台而选择退役。在退役大会上,她对小师妹、小师弟说:“赛场需要留给更年轻、更有朝气,更有能力的你们。”退役后她嫁给了摔跤运动员,过上了让人艳羡的金童玉女生活。
2002年,戏剧性的事情降落在丘索维金娜的头上,年仅三岁的儿子在玩耍中受伤,伤口迟迟未能愈合,后被确诊为败血病早期。她们变卖掉所有的家当还是未能凑齐儿子的医药费。看着胖嘟嘟的儿子日益消瘦,一句“妈妈,我是不是会死?”让她夜不能眠。她深知自己除了体操一无所有,为了儿子只能背水一战。
27岁,对于体操运动员来说已是“老年”。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重返赛场,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赢奖金为儿子治病。她说:“一枚世锦赛奖牌等于3000欧元奖金,只有多挣钱才能救儿子。”于是她从跳马的优势项目向自由体操、高低杠、平衡木多项发起猛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和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弟弟妹妹们抢金夺银,难度可想而知。
既然决定的事情就得全力以赴去面对。于是她开始“自杀式”训练。年龄大,体力不支,她将得从零开始,以别人两倍或者三倍的努力去提升自己的各项身体指标。她深知,想拿到奖牌得到奖金,只有一条路可走,练别人不敢练的动作。超高难度的技术动作,需要心、身、体、意合一。为了目标,她本着熟能生巧的想法,不间断地练习具有“死亡穹顶”的跳马动作,起跳的力度、高度;旋转的速度;落地的平稳性和角度;每一次在训练场上都冒着摔伤或瘫痪的危险,这样的高难度危险动作一天要上演上百次。人们常说的天分不够,靠勤奋来凑,用在丘索维金娜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六年参加12场国际性比赛,每场都全力以赴。在赛场上失利过,摔倒过,她总能顽强地爬起来接着完成动作。赛后的一次记住采访中,她的一句话,“你未痊愈,我不敢老。”感动了全世界的人。
2005年,她五岁的儿子病情加重,接到医院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她瘫坐在地上,没有眼泪,没有抱怨,没有祈求医生,因为她深知自己国家的医疗条件有限。她在QQ空间发声,向全世界同行们寻求最佳治疗方案。网络上看到这样励志的妈妈,纷纷转发并留言。为给儿子治病走上赛场的事迹感动了德国体操界,德国体操队向她伸出援助之手,表示愿意提供最好的医疗团队救助她的儿子,但交换的条件就是代表德国队出战。为了能挣更多的钱,也为了感恩,丘索维金娜在2006年,加入德国国籍,备战北京奥运会。
乌兹别克斯坦的民众骂她“卖国贼”“奥运叛徒”“金钱的走狗”,但为了儿子,丘索维金娜不作解释,背上沉甸甸的骂名继续前行。
2008年33岁的丘索维金娜披上德国的战袍,出现在北京奥运会的体操赛场,为德国队赢得一枚62年来首枚奥运体操银牌。也就是在这一年,更多的人知道了丘索维金娜的故事。为了救治儿子,不敢生病,不敢休息,不敢懈怠,不敢受伤,训练,参赛,再训练,再参赛,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这样励志的“真人秀”成了国人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也就是在那次赛后,中国人亲切的喊她“丘妈”。我国前奥运体操金牌得主李宁基金会也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面对如此执着有爱的丘索维金娜,命运终于向她低下了头。儿子的败血病康复,此时所有的人都认为她要退役该休息了,但她却出乎常人的预料,并没有停止训练的步伐,而是愈战愈勇。所有经历过的事情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困难面前自己若不低头,命运终有一天会被感动,友好的天平必将满是歉意地向自己倾斜。
时隔八年,“丘妈”又出现在里约奥运会的赛场。此次她披着乌兹别克斯坦的战袍出征。41岁的她和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运动员同台竞技。在这次的比赛中,她虽然遗憾,没有站上领奖台,但她回答记者的一席话,“年龄不是障碍。”得到全场观众的热烈欢呼。
2021年,46岁的“丘妈”第八次参加奥运会,在这次比赛中因为动作失误没有进入决赛,但她在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41年的体操生涯,八届奥运会,五次亚运会,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5组高难度动作,让所有的体操运动员惊叹、感动、励志、敬重。她虽然早已超出普通运动员的身体极限,但她为了心中的热爱从未服输。
“我从来都不在意年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只是生理机能略有差异罢了。不论是16岁、30岁还是40岁,都应该有追求。”“丘妈”乐观、积极、坚韧、顽强、拼搏的品质不正是奥林匹克的精神吗。正是这种钢铁一般的精神征服了所有喜欢“丘妈”的国际友人。作为母亲“丘妈”是伟大的;作为运动员“丘妈”的辉煌成就是令人敬佩的。
这次杭州亚运会,她虽然以第四名的成绩完赛,我认为她站在赛场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体育界,乃至历史上的伟大奇迹。
“丘妈”向她的粉丝透露,还会积极备战2024年的巴黎奥运会,那时的她已是50岁。50岁对于大多数妇女来说,已经过上了随心所欲、不思进取的老年生活,但对于“丘妈”来说,50岁的年龄,无论从家庭还是心智,无论从心理还是阅历,才是人生风华正茂的正当时。我只能衷心地祝愿“丘妈”在未来的赛场上安全完赛,再创佳绩。
“丘妈”故事告诉我们,在最好的年纪,我们不能活得太随意。对自己要有追求上进要求,对生活要有追求热爱的要求,对未来要有期盼美好的要求,人生才会活得有意义,有价值,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愿我们都学着做一个像“丘妈”一样,点亮自己,温暖社会的有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