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贫穷、相貌平平就没有感情吗?我向你发誓,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无法离开我,就像我现在无法离开你一样。虽然上帝没有这么做,可我们在精神上依然是平等的。
世界上有这样一些幸福的人,他们把自己的痛苦化作他人的幸福,他们挥泪埋葬了自己在尘世间的希望,它却变成了种子,长出鲜花和香膏,为孤苦伶仃的苦命人医治创伤。
我最钟爱的两部外国戏剧著作:《音乐之声》的憨情烂漫,《简爱》的深情矜贵。
我不禁又想起自己喜欢的那首《终身美丽》的歌:因为自信,所以美丽,使我自卑都放低,在半空之中亲你,不问身世。
我一直觉得动情,不仅因一个处境孤苦无依的女性在颠沛跌宕间,自持,自爱,自强始终,还有,那便是,无论在往来寻常的途程中,无论自己的才干,学识,能力,皮相与人际,从未被予以确信,肯定的赏识,甚至于自身,也还未发掘那份属于自己内外相兼的明媚与灿烂,那也依旧可以将情感的丰富和诚恳炽热常怀心岸,这样,即便我遇身畔来往的千万般纷彩,我纵身游梭在明光之耀亮,长穹之嫣然中。即便我孑然一身灰衫单薄,眉眸暗蹙;即便脊背上挤了一堵断壁残垣,像阳光下的尘沙般枯僻;即便无人谙我之言辞,然而,我知道,我的这一颗心,依然欢如稚子,是非屈伸皆不睬会,顾忌忧虑俱在淇水中消弭。
就像那个简爱,还有她那位海伦姐妹似的,同样,有着自己的曲径通幽,同样有着经年成全自己的春闺梦,同样有着与温情长相依偎的小团圆。同样,哪里爱有千斤重,即便我一身拙微与寂黯,落寞也得以被修补,精神上也毫无贫瘠与粗陋。
直至那时候,我在茫然寥落惊觉已至古稀流年,如果突然有那么一个细腻的小孩,一踮踮儿嬉笑着跑在我的膝前,热融融的小脸儿惬惬的俯贴在我的腿上,问我,您最喜欢什么?您会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这么高兴?和我一样每天乐乐嘻嘻的,您每天在这里静静的来来去去,闷不闷,寂不寂呢?
那时候,我一定会给他讲,当我人在韶华,我喜欢的民国,我喜欢的诗词歌赋,我喜欢站在折着明月还散些儿云霞的窗前,一遍遍的清唱,留声机时代的音曲,一边闻着慈母手心里的炊烟香,一面有我爱的人,我爱的戏,我爱的事,我爱的裙裳,我爱的情怀在心上。我会对他讲,即使年华逝去,我心依然如稚子,我会与字字句句做檐下伴,我爱谈天,我爱笑,我还会想,是否我三分之一的魂魄依附在了我喜爱读的那本散文集子上,会不会我突然感觉到,又有一个善感满载的爱之者,和我这时一样,念起诗来灼灼动肠,语速澎湃,我们一块再一次痴醉着。在耳畔不由有喜爱的声音回响mdash;mdash;你念起诗来真好听哦。嘿,我会再告诉那孩子,这一次,不止是我书中,爱的图画,它是我眼中,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