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江湖,十载旧游重忆,白云深碧。
记故园春色,几度东风吹笛,桃花送客。
我记得是那年春风正盛的时候,离开了我熟悉的一切。
“我要做个英雄。”
我自信地说道,脸上满是少年人的朝气与骄傲。
一挥衣袖,别了家亲,别了亲友,别了故土,别了那悄悄爱慕的姑娘。
骑着一匹白马,穿着一件青衣,似乎找到那些豪侠洒脱之士的感觉,没有与谁告别,或许是怕增了一分伤感,又或是怕动摇了一时的胆气。
看到那个姑娘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袭白衣,打着纸伞,阳光微斜,随意抹在白净的伞上,还有那微微飘起的面纱。女子就是站在那里,便让他有些眩目。天空碧蓝得有些过分,把眼前的伊人衬的太过完美。
我强撑着,仍然骑着马,甚至想要催促这马走得快点,但又不愿离去,就这样慢慢蹉跎着靠近。
心脏的声音有些嘈杂,脸色不知道有没有保持平静,眼睛不敢去看那个姑娘,就这样一点一点,接近,离开。
那个姑娘有没有看到我,我不知道。我要做出一番抱负来,然后大大方方地,光明正大地,八抬大轿娶她。
这一去,便是再没有回来了。
我只记得,那一天,不知道是谁吹奏的曲子偏有些忧伤,哪里传诵的《诗经》苦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曾经见过少年剑客天下无双,三分剑气,啸成云卷云舒。
我曾经见过寒门子弟一朝为官,荣华富贵,绣口一吐,便是半个天下。
我曾经见过绝世美人芳华绝伦,千百年来红颜无再有。
我曾经见过很多,坏人也好,善人也罢,各各纷纷亮相,你方唱罢我登场,英雄乱糟糟。这个江湖很大,侠客,美人,贵族,富翁,一切一切都被这个冠以“江湖”的杂乱世界迷住。
而我,如一颗石子,拼尽全力,却连那一片水波也溅不起来,就这么慢慢地沉下去。
多少年过去了,我老了,仍然找不到这个江湖为什么没有我的理由,似乎那个骄傲的少年,仍然昨日。
我不敢回去,回到那个小小的城,回到我那不知道还有无的家乡,回到那个姑娘不知何处去的地方。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看着住了许久的小木屋,门前是一片淡淡的湖,没有名字,还有一颗老树,比我还老。枯叶对寒冷非常敏感,枯叶仿佛想起来似的飘落下来,带着隐约可闻的声音掠过了潮湿的土地,旋即又被风儿遗弃,静静地枯死了。
“老了老了。”
我捡起掉落的一根枯木,用力拍了拍,见够紧实,才拿稳在手上,慢慢踱步,走过缓缓的流水,走过遍野的花,来到我的城。
在我五十七岁那年,我回到了我的旧土,离我走时已过三十四年。
一切都没变。
土地仍是那个土地,城池仍是那个城池。
只是少了一个游子,多了一个老人。
那个女子,还在否…
我什么时候走到曾经见到她最后一面的地方,我不知道了,就是这么走,走到哪里是哪里。
我又见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一个巧笑倩兮的姑娘又立在那里。
泪水是什么时候又流出来的呢。
似乎又看到那个姑娘了。她还是一样的美。
就连指尖也泛出好看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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