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可以说服自己,我愿意在灿烂的白昼或者安静的黑夜里,心安理得的忘记地平线上所有的不安与破灭。当懦弱变成一种习惯,当忘记变成一种超脱,未必不是一种好的生活方式,记得清楚,难得糊涂。
所以,别让我安静下来,别让我有机会琢磨寂寞和孤独,别启发我拂去心灵上的尘埃,挖出尘封的感动,别让我苦心经营的安然在顷刻间崩溃。清醒需要一番抽丝剥茧式的出落,那需要好长一阵疼痛。
现实也是一支麻醉的针剂,不如跳跳那些没有音乐灯光便显出丑态的舞,不如唱唱那些没有附和便没有灵魂的歌,不如顺着别人的喜乐,说说爱,谈谈恨,把超过一百分贝的沉默当做最高的姿态。把耳朵贴近城墙,我听有人挂断了电话,我听见有人低低的啜泣,我听见鸣鸣喇叭的焦急,我听见机器隆隆运转。转眼间又是一片家园,我冷静地听见它们,将以房子的形象结束某些心灵的漂泊。
我听见,我也在被听见。我已经渐渐地听见与被听见之间,慢慢地变老。在一切都将沉睡的时候,那些我可以疏离的情愫正悄悄地苏醒,薄幕一般从天空洒下,悬在喉咙间的那颗叫做年华的糖徒然落上心头,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甜蜜与忧伤蔓延开来。
这样的孤独与安静,再喧嚣的浮华,再难测的心,再汹涌的人潮,再妖娆的欲望,总会在这样的夜晚,褪色。生命中越来越浓重的影像,是那些藏匿心底被白昼践踏得失了颜色的落落野花。有月光的夜晚,像是有灵性的春天,那野花就这样向潮湿的、清冽的、悲伤的注视下,渐渐恢复寂寞时才能勇敢复苏的生命。鱼旗在风中招展,飞鸟在湖底畅游,于某人一脸残妆欢唱岁月的忧愁。
有些时光,自以为已经遗忘或自以为不能遗忘,经过月光的诱惑,全部变成难解的思量;有些地方,自以为宽广或自以为荒凉,经过月光的丈量,又变成不朽的方向;有些人,自以为淡忘或自以为可以不想,经过月光的牵扯,却还是会怀念与之息息相关的旧时光、老地方。尽管,遗憾,还在回忆里破碎;不堪,还在回忆里泣血。
为此,我有些苦,有些舍。我只是觉得,生命的残缺,竟也如此厚重。
落在这个尘世的孤独和等待,过去与未来,都因这一瓢月光,散尽盔甲,沾染一身温柔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