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年满六旬,与我同姓,依辈分得喊他叔。
可他有时就没有当长辈做叔的样子,譬如他多年前就挖孔心思的栽在我家宅基地交界处那根大白杨树。
作为地基房界参照物的白杨树,刚长成树苗时,反倒没引人注意,也没什么影响。可一到长成碗口那么粗,尤其是当它的树根张牙舞爪的霸占到我家土房子下面地基时,才晓得它与它主人一样,人心叵测。
当我妈电话里经常有意无意的说起张家外出打工的大儿子盖起了气派的高三楼,李家小儿子也不甘示弱的闷声盖起更豪华大四层时,我就知道:该立刻关小门店,尽快回老家翻修新房子了!
不是为了显摆,主要为了我妈长住土房子的安危作想,以及她那颗不明讲也想住新房子脆弱的心。
待到我赶回老家准备翻修新房子时,邻居家那根不肯砍掉的大白杨树,就成了摆在我眼前最大的障碍。
大哥出面,邻居眼睛也不抬。
二弟出马,无功而返。
小弟火爆脾气一上来,摩拳擦掌的欲上邻居家干架。
“靠兄弟多欺负人家,哪怕打赢了架又算得了什么?!”老妈一把拉住犟牛般的小弟。
“要是能让邻居自愿乖乖的砍掉树,那才是真有本事!”我不禁自言自语。
“有本事,你去试试?”我话音刚落,一家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试试就试试,反正邻居最起码不敢打我。
“叔,跟你商量下树的事。”进屋,递烟,我就开门见山的讲。
“免谈!”邻居强势的应。
“要是哪天刮大风刮倒大树砸坏了我家土房子,那该怎么办?”我赔笑脸问。
邻居若无其事的回句:“天灾人祸,关我什么事?”
“万一砸到人呢?”我步步紧逼。
“到时候再说吧!”邻居开始有些不耐烦。
“我明人不做暗事,说话就不绕弯子了,我出钱买你家那根树行不行?”我话锋突然一转。
一听说出钱,邻居叔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诡笑。
“你准备出多少?”邻居抬头老练的问我。
“你说值多少,你报个数,我绝不还价!”我一脸坦诚的说。
邻居狡黠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我明知吃了亏,但为了翻建新房的大吉大利及想缓和下我妈的邻里关系,于是毫不犹豫的一摸钱包,立马成交。
次日,全村人都来帮忙的帮忙,看热闹的看热闹。
邻居边砍树边笑眯眯的不挑明,我也笑而不语的懒得说破,任凭老妈与几个兄弟不时悄悄向我坚起大拇指。
后来,听老妈乐哈哈的讲,被砍倒的那根大白杨树,被外村人以一百六十元收走。拿卖树钱送给邻居居然死活不要,剩下一大堆树头树尾刚好成了我妈白捡的一堆好柴火。
写到此,我忍不住有些好笑。
老家的乡亲们,其实本质都不坏,只是大都总喜欢占点小便宜的在窝里横,仗着家里人多,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围在村里斗。
要是出个远门,一遇到任何风吹草动,却又个个吓得当起缩头乌龟。
可一碰到谁家遇上红白喜事,大家却又总是不计前嫌的来热心肠的相互帮忙。
再后来呀,只要我每次回老家,我都会不露声色在夜晚去我邻居叔家,要么送点重庆的小特产,要么给他孙子包个小红包。
邻居叔婶也都是聪明人,往后时不时给我妈送几把新鲜的疏菜,亦或是遇上杀年猪总会端上两碗热气腾腾好肉汤。
害得我妈经常在电话里给我报喜:“做梦都想不到,相遇几十年的老邻居,临老来却忽然变得那么好!”
我呢,当然是笑而不语的静听我妈津津乐道的讲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我想让我妈,一直这样惊喜连连的快活下去。。。。。。
这就是我老家那些令人爱“恨”交加的邻里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