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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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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读到诗人余秀华的一段文字,她说她羡慕有故乡的人,所谓故乡,是曾经住过的地方,后来因为上学或者别的原因,总之是离开那个地方,住在了别的地方,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所以才把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叫故乡。而对于她来说,只有家乡,没有故乡,因为疾病,她从没有走出过生她养她的那个小村子,所以就不存在故乡,只有家乡了。听起来让人唏嘘。我属于她口中比较幸运的那种人——考上大学,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然后在城市里拥有了自己的户口,自己的家,自己的单位,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心底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西安人,我还是淳化人。所以说,我是她口中那种比较幸运的人,我是有故乡的。而且我对故乡永存怀念,思恋。

尽管故乡的父母多年前已经去世,原来的村子已经复垦得面目全非,几乎找不到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那里也没有我的一片砖,半片瓦,甚至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尤其是这些年,

二姐一家也出来打工了,大哥一家在县城租了房子,找了工作,二哥也把自己的院子租了出去,凑合寄居在大哥老屋子里,这种体会最深刻。常常是过段时间就想回去,可是回去了就是客人,匆忙在几家之间走一圈,然后就迷茫的不知道该去哪里。经常是满怀热情的回来,沮丧地离开。就像刚刚过去的端午节假期,前面两天一方面是因为一直下雨,另外一方面也是家人感冒了,所以就一直窝在家里。昨天一大早天气放晴了,一看到蓝天白云,我就按捺不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出行。回老家去!每次回去,基本都是这个安排:不吃早饭,也不通知他们。留着肚子给饸饹。回到县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饭馆,猛吃一顿饸饹,过一把饸饹瘾。这个几乎已经成了在外漂泊的淳化游子的习惯。以至于遇到清明节这样的大型节日时候,常常抢不到位子。仿佛饸饹是自己跟故乡的一种纽带,只有吃了饸饹才算是正式回了故乡似的。

吃完饭,心情顿时舒畅了好多。再呼吸一口故乡的清新空气。然后才给哥打电话,问他们在不在家,买东西,然后就去逐个拜访他们。每次回去,礼物并不算重,茶叶,水果,点心之类,但是心意总算到了。跟兄长们坐着拉拉家常,说些熟悉的人和事,在路边拍一些那些曾经非常熟悉又似乎陌生的景物。时间允许的话,还可以在附近转转。然后踏上返回的旅途。这样子,我就可以安生的过段日子,然后再进入下一个循环:想家—做梦–回去看看–吃饸饹–看亲人–再回来。

那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小村子,那个没有我一草一木的村子,那个没有了父母但依然存在我心里的村子,留下了太多的回忆。这恐怕是我离开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庆幸自己生活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好多软件的神奇魅力。我常常看抖音的时候,竟然看到几十年不见的村里人。因为时隔太久,常常看着似曾相识,又不敢确定,常常反复看几遍才敢确认。那些他们身上的故事,他们的亲人,潮水般的会涌上来。

我家最早住的那个院子,虽然只有两只窑洞,窄窄的一个院子,却在我十三岁前给我留下了那么多回忆:母亲病恹恹却操劳的身影;哥哥姐姐们打水的那个水井;我们窑洞外面那个临时搭起来的简易厨房的棚子上一到秋天就爬满了黄色的南瓜,煞是好看;院子里那个杏树,杏是长徧形状的,杏仁是苦的,缺少零食的我们,常常在还是很绿的时候会偷偷摘几个装在口袋里,上学路上吃。之所以说偷偷摘,是因为母亲还要等它们成熟了换钱,家里好多开销还指望这些杏呢。母亲做的那些粗茶淡饭–洋芋模糊,南瓜土豆汤,干炒的土豆丝(缺少菜油),洋芋馍,水煮豆角,还有包谷榛子上面放上冬天的酸菜……这些都是难忘的美味。我上中学后,每个周三下午要回家取一次馍。每次回去,母亲都会在洗干净的锅里放着热水,在家里的铝盆里或者洋瓷碗里给我留着饭(家里人吃完饭要去干活,不能等我一起吃)。无论那些饭菜是什么,总是我记忆中的美味。无论留多少,我都会一扫而光。出门往左几十米,那个涝池,收集着雨水,那些黄泥汤,现在想都不敢想的脏,却是周围常常爬满了各种年龄段的妇女儿童,洗衣服的,被单的,尿布的,袜子的,还有我们这些黄毛丫头,常常没事了拿个手绢也去洗半天。现在想想,不是为洗东西,恐怕只是喜欢那种热闹吧。暑假快开学了,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吃过绿皮核桃,手掌都是染成了黑色。听闻开学的时候老师要一个个检查手,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去涝池旁边,用那些黑泥使劲搓手,恨不得扒掉一层皮,只为不让老师训斥。(据说那些黑泥可以洗掉那些黑色)。那些都成为温馨的回忆。

和我们家隔了一家,是爷爷的家。我们之间那个邻居,据说和我们有世仇。作为孩子,我们不懂其中的原因,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不和他们说话。爷爷那个院子,也是两个窑洞那么宽。不大的院子里,有三棵杏树,三个味道,三个特色。最里面那个是小杏,不起眼,晚熟;中间那个是黏核杏,不大,但是很甜。最外面那棵,是梅杏,又大又好看,味道也最好。每次快熟的时候,在外面的路上都被馋的不行。一半红,一半绿,非常漂亮。熟的时候,全成为红色,香味扑鼻,有时候没来得及摘,甚至落下来。我们就在地上捡了吃,基本都不用洗。

爷的院子里还有一棵桑葚树,每到果实熟的季节,黑红的果实挂满枝头,非常诱人,也会常常落在地上。还有好几株月季花。记得那时候,我们常常吃不饱肚子。而我的爷爷很有小资情调。常常把花摘下来和红糖拌在一起,放在太阳下晾晒,完了用来包包子,香味扑鼻,不吃光闻闻就心旷神怡了。一个凉拌红萝卜丝,都被他做得精致。他还常常教育我们要一根根的夹,不许一下子夹好多。饭桌上不许有鼻涕,口水,不许发出声音。爷爷的小锅,一次只能有一个篦子,最多能蒸十来个包子,而他对哪个孙子都心里过不去,于是我们姊妹五个,差不多每个人都吃一个,留给爷爷的就剩几个了。爷爷在他最里面的树上用套牛的跟头给我绑了一个秋千,其他几个人都上学去了,他就推我玩秋千。那些温馨,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爷的门前有一个菜园子,不太大。常常会种一些萝卜白菜之类的菜。隔壁邻居家的杏,枣会不听话的长过来,小孩子常常很馋,但是家人总是教育我们不许偷摘,以免乡里乡当的闹矛盾。我们家门前也有个菜园子,但是是二爷的。记得有一年白菜丰收了,一担一担的往家里挑。那时候大家经常吃不饱,老是肚子饿,记得采摘白菜的时候,有些人就把里面的嫩叶子摘了往嘴里送。好像也从来没有担心过干不干净。还有一年,里面种了好多西红柿。因为春夏交替的时候,没多少菜吃。从西红柿结了果子开始就慢慢采摘的吃。据说绿的西红柿有毒,吃了人会生病。于是就放在锅里炒炒,没油了就把锅烧热,干炒一会,加点水,直到熟了就可以吃了。如果那时候刚好有青辣子,那搭配在一起,绝对是酸爽的美味。

再往西一点,会有脾气古怪,但是非常勤劳的卫卫家。他们好像是外来户,跟大家不太来往。但是他父亲非常勤劳,经常挑水去浇他家的菜园子。以至于人家的菜地里永远都是桃红柳绿。让过往的行人忍不住驻足观看。那时候民风纯朴,没人想或者敢去偷菜,只是欣赏一下,羡慕一下罢了。

再过去有爱民家。他母亲一生生育了八个儿女。老人一辈子可怜的很。永远都是穿着一件大襟的蓝布褂,头上挽个髻子。一个不到一米五的瘦弱女人,八个孩子带大了,又带无数的孙子孙女。似乎没舒畅的过几天日子,但是脸上永远温和的笑着。几乎没有见过给谁发脾气。

再过去就是三爷家。他很可怜。年轻时好像参加过国民党的三青团,还教过书。文革期间被打成“四类分子”。和我大伯一起,常常被罚扫全村的街道;在大小会议上被批斗;见到所有领导干部都要点头哈腰,进门要打报告……在家里也没地位。他有三个孩子,儿子最大,俩女儿,老婆早死。儿子也是一大家子,记得那时候吃饭他是不能上饭桌的,端个破碗,圪蹴在灶台跟前就吃了。小时候我很同情他,却帮不了他。三爷院子里也有好多杏树。他很善良,常常会让我们去摘了吃。即使到我都结婚了,怀孕了,还回去吃过他家的杏呢。

三爷对面有一个晾麦场。那里也承载了我好多记忆。我们附近的大概四五家人,每年把麦子收了就堆放在那里。最初的时候是牛拉着石磙子碾。各家排队轮流。这一轮过去后,又要过一遍麦秆,多少还能再碾些麦子出来。整个过程要持续一个来月。所以那时候人们见了面就会问“忙罢了么?”后来,有了脱粒机,比原来省了好多事。但是也是各家轮流脱麦,还要互相帮忙。当然再后来就有了收割机,在地里直接就可以收获麦粒。人们再也不用这么劳神了。晾麦场也就自然失去了功能,慢慢就荒废了。而我们那个村子,随着很多人出外打工,还有很多人在国道边盖了新房,搬迁出去,还有一部分住到了新村,老村子已经荒废了,几乎没有几家人了。原来的房屋,窑洞也被推了,成了庄稼地。包括八二年到九七年左右,我曾经住过的胡同那个院子,那个父母用心收拾的地坑院,也都消失殆尽了。那些残存的记忆,只能时不时地出现在我梦里了。

虽然每次回去,都能体会到那种“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辛酸;也能体会到自己与这块土地渐行渐远的无助;还有父母不在了就没家了那种伤感……但是,这块土地承载了我前几十年的记忆,无论贫瘠也好,荒凉也罢,我始终热爱着它—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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