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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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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工具协助,否则人永远都看不见自己。无论是谁,无论在哪,人都很难看清自己。即便是每天都照镜子的人,也会在不经意间慢慢开始讨厌自己。有人说是因为心情,但更多的却是本能。

自从大专毕业,何明断断续续地谈过几次恋爱,虽然最后的结果都不尽人意。但何明也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又何必执着?

30岁,何明听从家人安排开始相亲,那时候何明刚刚当上辅警,每个月三千多块钱的收入让何明的相亲之路屡战屡败。尽管总被人各种嫌弃,但何明也不过一笑置之。

如今36岁了,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了,何明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急。虽然自己有车有房有存款,但何明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尽管相亲对象里面不乏有对何明有好感的女生,但何明耿直的性格让每一段感情最终都以失败收场。有时候何明也在想,如果自己要是傻点就好了,就算被人骗的人财两空,至少还能见着结婚证和离婚证都长啥样呀。

说来惭愧,但何明似乎天生就有超强的第六感。这让何明可以捕捉对方任何一点细微的肢体动作和语言漏洞,从而发现对方的真正意图。一旦发现对方动机不纯,何明会立刻收手,决不姑息。也正因为何明拥有这种类似于“未卜先知”的能力,让何明的内心饱受折磨。

小时候,何明就是个很内向的孩子,小朋友在一起玩,何明就只能远远的看着,因为没人愿意和他玩。尽管何明是个身体十分健康的人,而这其中的原因我不想阐述。

随着年龄的增长,何明变得越来越孤僻。闲来无事时,何明总喜欢坐在路边看路过的行人,从最开始看那些长得漂亮的女生,到后来开始关注每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衣着,步态,言行,甚至是最细微的肢体动作。何明据此便能猜出这个人的年龄,职业,婚姻情况,家庭地位,最近是否顺利,或者碰见了什么倒霉事儿等等。如果能看到他人说话时的表情变化,何明甚至能猜出他们大概在聊些什么。如果碰见吵架的,何明也能据此判断出吵架的原因,谁占理,谁是无理取闹,谁在帮谁说话,甚至可以据此推断出俩人吵架的真正原因。开始时何明觉得很好玩,有那么一段时间,何明甚至以此为荣,甚至觉得自己会读心术。但随着何明在情场上屡战屡败,何明开始觉得自己的这个能力并没有当初设想的那么好了。

父母一直执拗的认为,何明之所以36岁了还不结婚,就是因为懒。他们觉得何明就是过得太自在了,衣食不愁,平常就是上班下班,回了家就是吃饭睡觉。何明开始时还会辩解几句,后来也就懒得再去辩解了。面对亲戚的说教和朋友们的质疑,何明也是一笑了之。管你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

然而何明却比任何人都想结婚,他不是和尚,更不是太监,也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他也知道抱着媳妇睡觉和抱着被子睡觉哪个更舒服。但现实却是,月收入只有三千多块钱的何明所身处的这座城市,是根本没机会找到对象的。这和健康没关系,和性格没关系。说白了,和钱有关系。

与其抨击当下的女人拜金,不如说如今很多女人觉得结婚的意义早已经不存在了。既然我比男方挣得多,比男方更有实力,那凭什么我就没有婚姻的主动权!凭什么老娘就不能找个倒插门女婿!凭什么我就得去你家里当受气小媳妇!凭什么!

的确,凭什么?

尽管何明一直和家人解释,自己并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自己目前的收入和条件,即便强行结了婚,日后落一个吃软饭的名声都是轻的。妻子的奚落,妻子娘家的鄙视,甚至到最后,连亲生骨肉都会鄙视自己。以何明的性格,如果过上那样的日子,恐怕会疯,甚至会做出一些不可言说的疯狂事。所以,何明之所以不结婚,也是不想因此害了两家人。

但父母并不认同,于是这样的谈话每次都会不欢而散。以至于何明甚至一度认为,父母这么费尽心思的逼自己结婚,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考虑。

何明的堂姐是个护士,婚后便带着丈夫一起去了国外,育有俩子。堂哥在自来水公司上班,媳妇是个绣娘,俩人育有一子。何明的三舅是个生意人,所以堂弟是个富二代,托他老爸的福,堂弟虽然结婚了,但俩人一直也没有孩子。

何明的表哥进过监狱,出狱后没多久便结了婚。后来表哥得了糖尿病,眼睛慢慢看不见了,表嫂便同他离了婚。而何明的表姐据听说是通过网恋认识了她的第一任丈夫,但俩人后来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离婚后,表姐便天南地北地到处旅游。晃荡了几年后,听说表姐最后嫁给了一个外国人,俩人后来便去了国外,自此后便杳无音讯。两个表妹也都结了婚,但俩人似乎从小就不是很待见何明,所以并不了解。仔细想来,如今只剩下何明还没有结婚了。

如今,何明也懒得解释了。如果又重来一次的机会,何明绝对不会放弃当初那个当海员的机会,英语四六级过了,海事大学呆几年,出来就能上船。一个最低收入八千,零零散散的钱全加起来,一个月赚四位数没任何问题。

如今,何明也不想去解释了。如果又重来一次的机会,何明绝不会放过那个做近视眼手术的机会。不就是当一个礼拜的瞎子吗,总比因此错失了当兵的机会要好。如果何明当了兵进了部队,以何明的性格定能在部队里干出一番成绩。即便不能,日后也能在部队里学一门手艺,出来也不至于饿死。

命运给了何明两次逆袭的机会,但何明却像个傻子一样任其从指间溜走。还是那句话,即便何明如今知道错了,命运难道还会让何明重新回到当年吗,那可能吗。即便说一万次我错了,有什么用。即便说一万次下次我改,又有什么用。人生没有彩排,更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如今,何明依旧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上班下班,休息时便写写小说散文。何明不想再解释了,也懒得解释了。既然大家都比自己出色,劳驾您离我远点。既然大家都过得比自己好,劳驾您别总来烦我。既然连自己最信任的父母,言谈话语之间都尽是些轻蔑嘲笑之词,自己除了伤心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何明如今只有一个想法,照顾好父母。只要他们开心就好,至于自己是死是活,其实并不重要。尽管父母总是规劝,但何明一直这么想。或许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走进婚姻登记处,一辈子也领不到那本盖着钢印的结婚证,一辈子不可能听见孩子叫自己一声爸爸。一辈子也不可能让父母真正地开心,但何明真的后悔了。

辅警的工作何明干了六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到如今连警察都佩服的“老何”。即便赚的再少,即便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但何明也还在坚持。只因为何明真的后悔了,只因为何明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难道这也有错吗?

工作这些年,何明一直想方设法地攒钱,即便自己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舍得买,就连父母都劝何明对自己好点。但只有何明自己清楚,自己平时多攒一点,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只因为何明真的后悔了。但每次相亲时,老实巴交的何明却屡屡被人拒绝,无所谓因为什么,反正就是不行。以至于何明有时候经常对着镜子问自己,难道老实也是一种错吗?

无数个日夜,何明只要有时间便会写点小说散文,每次文章被评上精品,何明都会高兴好久。但每次和父母说时,父母也只会问上一句,能赚钱吗?

即便是罪犯,在监狱里改造几年,出来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但对于何明来说,他没有这个机会,只因为想要惩罚他的,是命运。

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何明也只能继续这么活下去,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何明不知道什么叫失败,从来就没成功过,又哪里来的失败呢。何明不知道什么叫累,如今甚至连何明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废物,是个懒鬼,是个注定一事无成笨蛋白痴。因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哪怕那是命运嘲弄一般的惩罚。

何明该去反抗吗?

何明该去改变吗?

何明还要忍受吗?

何明还要坚守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别无选择,何明又能怎么办呢?

每次站在镜子前,何明都十分厌恶镜子中的自己,即便能看穿人心,何明却永远也看不清自己。即便把自己分析的原形毕露,却还是因为仅存的良知而死不悔改。

何明真的后悔了,也在想方设法地弥补自己的过错。何明从没想过求得别人的原谅,只希望能在父母亲友的嘴中彻底消失。只希望父母提到自己时,别总是“老大难”,只希望亲戚朋友提到自己时,除了找对象之外还能说点别的。只要可以,就算让何明跪下给所有人磕头,他也心甘情愿。

何明真的后悔了,但有用吗?命运会放过他吗,生活会放过他吗,父母会放过他吗,时间会放过他吗……

这个世道,活在别人的嘴里,即便刀劈斧砍,也只能这么活着,卑贱的,苟且的,活着。

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愿我的这篇故事,终也只是一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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