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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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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童年,作为一个六零后,我的童年虽然是在艰苦岁月中度过的,但是舌尖上的童年,留给我的快乐和甜蜜,值得回味一生。

  

  童年的故乡,不仅水土资源丰富,物产也丰富。故乡的土质很具特色,呈多样化。记忆里,儿时的故乡虽说水资源丰富,但是不种植水稻,都是旱田作物,这或许是有缘由的。故乡村庄的北部耕地为沙土地,种植花生。村西北部的耕地为壤土土质,种植的种类繁多,我记得有小麦、谷子、高粱、玉米、红薯、大豆、玉米、芝麻、棉花、向日葵、苘麻等农作物。还有各种蔬菜、瓜果,让我最怀念的是一种花条稍瓜,类似现在的博洋九甜瓜,却比它要长,清淡口不怎么甜。村西南部是芦苇荡和盐碱地了,一望无际的芦苇和盐碱地里的碱蓬菜,到了夏秋呈现出来的景致别样的美。村南有个大水库,从来都不会干涸。村东是邻村的耕地,两个村庄是近邻,不只两个村庄的人走动的勤,就连两个村庄各家各户的炊烟也会随风去串门。

  

  燕子北归,故乡的春天到了。大人们开始忙着农事,田野里耕牛遍地走。当故乡人播下的种子还在泥土里酝酿着发芽的梦的时候,田野里的毛毛杖已经露出尖尖的头,笔直向上看外面的世界了。毛毛杖的学名叫茅针,是茅草在花苞时期开放的一种花穗。颂曰:“处处有之。春生芽,布地如针,俗谓之茅针,亦可嗷,甚益小儿。夏生白花茸茸然,至秋而枯。其根至洁白,六月采之。又有菅,亦茅类也。”一个“针”字,很形象地把毛毛杖的形态呈现出来。可以说,毛毛杖是童年时代每年春天舌尖上的“第一鲜”。

  

  大人们忙,孩子们也不会闲着,他们有他们的乐趣可寻。“去抽毛毛杖啦!”一呼百应,田野里到处是孩子们抽毛毛杖的身影,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孩子们是欢愉的,那个时候的孩子们很容易满足,简单而快乐,很是怀念童年时光。到田野里去抽毛毛仗是孩子们盼望已久的,谁也不想错过“开春第一鲜”这个美味。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物资匮乏的年代更限制了他们对美味的想象。幸好有大自然的馈赠,让我的童年味蕾有享不尽的人间美味。

  

  记忆里,由于母亲每天都要去农田干活,在姐姐未上学之前,平日里都是长我四岁的姐姐照看我。去田野里抽毛毛杖时,我自然是姐姐的小尾巴。姐姐不仅聪明伶俐,而且勤劳能干。姐姐熟知那一块地里的毛毛杖多,一根、两根、三根……姐姐每次都是先把我的衣服兜兜装满,“你坐那里吃吧,我一个人抽就行。”少不更事的我,不知道心疼姐姐,也是经不住毛毛杖的诱惑,巴望着毛毛杖快一点到嘴里来,让舌尖与之亲密接吻。可是,每次望着手中的带有紫色外衣的毛毛杖,又不忍心下手剥开它美丽的外衣。人是一个矛盾体,在得与失之间徘徊。想吃美味,又不想破坏眼前的美丽。每次,都是味蕾战胜那颗本想固守的心。轻轻地剥去毛毛杖紫色的外衣,再小心翼翼地剥去一层层绿色的内衣,那绿是润润的美。等到剥去所有的绿皮,白嫩嫩透着光泽的一条小嫩芯展现眼前。那一刻,舌尖已经跃跃欲试,巴不得失快快满足它的味蕾。当舌尖触碰到毛毛杖的瞬间,丝滑、甜软在舌尖跳跃。一根接一根,不多时我的小肚子鼓起来了。

  

  “好甜呀!”这应该是春天送给舌尖最甜蜜的一吻。

  

  小燕子在树上叽叽喳喳,我不知道是不是它们在用鸟语,在向我讨要毛毛杖呢?当远处故乡村庄的炊烟飘着诗意升起,我知道母亲一定在呼唤姐姐和我回家吃饭。每次姐姐和我的篮子里或是衣服兜兜里都是满满的,一路欢歌笑语,回家的路不遥远。后来读宋代范成大的那首《晚春田园杂兴》:“茅针香软渐包茸,蓬櫑甘酸半染红。采采归来儿女笑,杖头高挂小筠笼。”才发现原来我们已是诗中人。

  

  毛毛杖抽回家,趁着新鲜吃味道才鲜美。而且毛毛杖的生长速度也很快,谷雨过后,毛毛杖快抽穗扬花了,肚子鼓鼓的已经变老,嚼之再无鲜美之味。风和日丽,我和小伙伴们喜欢坐在泥墙上,比试着谁手里的毛毛杖多,谁手里的大。输赢不重要,嘴里嚼着的毛毛杖甜滋滋的,已经融化了所有。不知道是谁先唱起来那首故乡人耳熟能详的歌谣:“茅茅杖烧热炕,老娘子烧着老爷子唱。老爷子说是他拾的柴,老娘子说是她烧的炕。老爷子抄起掏火耙,老娘子拿起擀面杖,俩人吵到大天亮,谁也没睡到热炕……”接下来你一句我一句,欢声笑语飘荡在村庄的上空。童年,无忧和快乐从来不会缺席。

  

  其实,童年故乡春天的田野里,还有很多舌尖上的美味,比如荠菜、曲麻菜、蒲公英等,而我独爱毛毛杖。

  

  唱着歌谣,嚼着甜美,故乡的夏天随着歌谣飘进了村庄。

  

  五月槐花香。田里的农作物也开始进入生长旺季,而我家庭院的那棵洋槐树,已是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满树枝。它和村庄其他人家的洋槐树上的槐花一起竞相绽放,散发出迷人的芳香直扑鼻翼,一时间村庄上空弥漫着槐花甜甜的味道。它们宛如夏天的信使,花开的热烈浓郁,芬芳了故乡的初夏。

  

  我喜欢站在洋槐树的绿茵下,看透过枝叶洒下来的那一缕缕阳光,风吹来若隐若现的美。如果视角刚刚好,眼前会有一道宛如彩色的光,仿佛是一条呈直线的彩虹。童年的我,常常幻想那是天仙下凡而来舞动的衣袖,让它把我的梦带走。我喜欢闭上眼睛,吻满树花香,那是迷人的,更是醉人的哦。槐花香是童年里我闻到过最芬芳馥郁的花香,那独特的香味,早已深入骨髓、植入心田。

  

  我更喜欢的,还是品尝槐花香的味道。我常常是先满足了鼻子闻到它芳香扑鼻的欲望,才让舌尖出场。童年的我胆小,可我有一个胆大能干的姐姐。我记忆中的姐姐无所不能,学着别人用竹竿做了一个带钩子的工具,专门摘槐花。

  

  “我要那一串。”姐姐对于我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不多时,地上的槐花装满了柳条篮子。

  

  “吃槐花啦!”我高兴地拍着小手。

  

  当一串串洁白无瑕的槐花捧在手里,却又爱不释手不忍把它放在嘴里咀嚼。近距离与槐花接触,花香扑鼻而来更加浓郁,瞬间被它的香气熏染成了体香,仿佛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流动着迷人的槐花香。小蜜蜂围着我打转转,它一定是被我手中的槐花香吸引来的。莫不是要抢我手里的槐花么,可爱的小蜜蜂。摘下一朵,放进嘴里,咀嚼的不过瘾。干脆撸一把放进嘴里,那一刻,花香沁人心脾。哦,醉人的槐花香。

  

  孩子们一般都是生食槐花,而我的奶奶却用她的巧手,做成槐花玉米面团子。现在想来,依然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有奶奶的味道,更是抹不去的乡愁。

  

  “奶奶,用槐花和玉米面做的团子会好吃吗?”第一次见奶奶做团子的时候,我不解地问奶奶。

  

  “好吃,又香又甜。”奶奶边包团子边说。

  

  “奶奶,您吃过槐花菜团子呀?”童年的我,喜欢刨根问底。

  

  “旧社会,我就常槐花菜团子。尽管那个时候的味道与现在的差远了,都是用米糠做的,但是因为有了槐花,好多人才不会被饿死,它可是有恩于咱乡亲们的。”奶奶停顿了一下手里的活,有点激动。

  

  “丫头,看看现在的日子多好啊,吃穿不愁。旧社会你太姥姥带着我去逃荒、要饭,常被地主家放出来的狗追着咬。”奶奶继续跟我说起往事。

  

  是啊,新旧社会两重天。我生活在新时代,没有对比不懂得什么是幸福。听完奶奶的故事,我对故乡的槐花又有了一个新注解:“生命之花”。而我的乡愁里,永远有一串串永不凋谢的花—槐花,在牵扯着我。

  

  夏的悠长,因为有了舌尖上的美味,所以从来不觉得难熬。除了槐花香,故乡田野里、壕沟边遍地的狗奶(龙葵)、老瓜瓢(萝藦)和酸不溜等都是大自然馈赠与我们的美味,有甜、有酸,丰盈了我和小伙伴们的童年的夏季生活。炎热的夏季,躺在大炕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蛙声,想着那些酸酸甜甜的美味入梦也是一件极其惬意的事。

  

  夏再悠长,也抵不过秋风阵阵。秋意写在田野的庄稼地里,写在青纱帐里。高粱正红,玉米棒子一排排洁白宛若牙齿的颗粒饱满。偷偷钻进青纱帐撅甜杆,是童年的一大乐事。凭经验,我和小伙伴们总会在高粱地和玉米地寻到舌尖上的那个甜美的味道。童年,只在书本上知道甘蔗这个物种,没有品尝过它的味道。幸好有大自然的馈赠,让我和小伙伴们在广阔的田野,寻到童年里的甜蜜。嚼在嘴里的,不只有甜,还有故乡和秋的气息,那是甜在心里的舌尖上的美味啊。

  

  童年时候的我们,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偷,而是淘气。常常被看秋人追赶,甚至责骂几句也是有的。久而久之,小伙伴们有了偷撅甜杆的“战略”。一伙人去地头,另一伙人去地尾,看秋人顾头不顾尾,得手的那伙人撅了甜杆就跑。到时候两伙人再去他们事先的约好的地方碰头,嚼着甜杆的甜滋滋,还不忘调侃一下那个看秋人被他们耍弄时的样子。那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不想长大的童年。

  

  当甜杆的甜还在嘴里意犹未尽之时,落叶早已纷飞。一股股冷空气袭来,下雪啦。故乡的冬天不会迟到,来的刚刚好。小溪结冰,停止了流动。村南那个大水库里的水,变成睡着了的水。可是啊,我和小伙伴们的舌尖永远不会睡着。

  

  漫长的冬,陪伴着我和小伙伴们的不只有寒风飘雪,还有冰碴儿白薯、水缸里结的冰、花生蘸等各种吃食,在寒冷的冬天里舌尖上感触到了别样的味道。

  

  我最怀念的还是冰碴儿白薯,它是物资匮乏的童年,留在舌尖上的一种难以忘记的味道。

  

  童年的故乡盛产白薯,从田里的白薯收获到生产队把它分到各家各户,日常它就成了我就炕桌上的常客。一笸箩烀白薯,一盆清水煮白菜就是一顿饭菜。那个年代,油金贵着呢,母亲不舍得多放一滴油。那时的我们,似乎早已适应那清汤寡水的饭菜,现在回味多少有些心酸。为了省柴火,母亲每次都是用大铁锅烀一锅白薯,然后把它们晾晒到屋外的房顶上,吃的时候再去取。故乡的冬天特别冷,屋顶的白薯经过一冻,里面夹着冰碴不说,口感还大不如冻前那般甜软。这比起那些缺粮户来说,算是冬天里的美味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母亲和姐姐在加工苇帘贴补家用,夜已深,姐姐又饿又困。为了赶工,母亲对姐姐说:“丫头,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吧,明天等着交活呢。”母亲尽量小声说话,还是被半睡半醒的我听到。母亲在安抚姐姐,姐姐懂事,肚子咕咕叫、眼皮困得直打架也在坚持。

  

  母亲看到姐姐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丫头,去房顶上取些冻白薯吃吧。

  

  “好。”姐姐答应一声,出了门。

  

  当母亲话音刚一落,睡着炕上的我们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妈,我也要吃冻白薯。”原来,我们的肚子也都在咕咕叫呢。

  

  “好,一会给你们在炉子上烤烤再吃。

  

  哪里还等炉子上烤热,连皮都不剥,一口下去冰碴硌楞楞地,冻过之后的白薯,甜度大不如从前,难道是寒冷的冬偷走了白薯的精华?姐姐的眼皮不打架了,炕上的我们也都清醒了。

  

  “妈,我们也来帮您和姐姐干活吧?

  

  那一夜,炉火更旺;那一夜,煤油灯更亮。那一夜,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天亮之前终于完成了加工苇帘的活。那一夜,我们都突然长大了。是一块冰碴儿白薯,唤醒了我们。也让我们学会了不管遇到什么艰难困苦,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完不成的事。

  

  一年又一年,舌尖上的童年离我越来越远,而留在舌尖上的回味,却是历久弥新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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