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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里的百态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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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去理发店了,倒不是舍不得花钱。对于我这样不讲究的人来说,主要是不想在那耗费时间。每次去,只要是烫发加焗油,至少得三个小时左右,有时候坐得腿都疼。所以,我就任由头发疯长,任由白头发覆盖我的头顶。有个同事曾经开玩笑说:“罗姐姐,从对面看,你是个大美女;再从上往下看,简直……”我知道她没有说出来的话,言下之意肯定是不好看,苍老等意。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利用周末时间去收拾头发,让自己换个形象,别老是灰头土脸的,毕竟还要每天登讲台的。没想到,小小的理发店里,竟然是人生百态。

理发店的老板,以前不太熟悉。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了,常常给自己扎个小辫。对于我这种传统观念强的人来说,总觉得不顺眼。所以从心里是排斥的。但是因为他技术好,所以上门烫发和理发的都找他,而他老婆,那个打扮时尚,脸被漂洗得雪白的女人,只负责打下手,烫头发时负责卷头发,涂抹药水,拆夹子;焗油时负责刷油,洗头发,吹头发。因为几年前在他家做过一次头发,当时感觉还不错,于是这次又选择了他家。跟老板聊天过程中,发现他并不像我感觉的那么不靠谱,为人处世观念还是很正常的人。

第一个说到他们店附近的粮油店两口子,据说资金最少四五百万,人也已经六十岁左右了。可是始终没活明白,不知道人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生命短暂,倏忽即逝。一年四季无休息,最多是过春节的时候休息两三天。饿了就煮一碗面条,舍不得买点饭吃。穿衣服也是舍不得买好衣服(当然他们这种工作也穿不了好衣服,一件工作服就可以解决了)。原来还在这个理发店理发,后来舍不得钱,觉得每次二十多块钱太贵了,于是就选择在路边摊花几块钱理发。我们都感慨: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有些人六十岁也没活明白。他们人生已经进入暮年,却依然没明白生命的意义。整天活得苦哈哈的。也不是说把钱捐给慈善事业了,或者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只是攒着。他们唯一的儿子是从事IT行业的,并不是很缺钱。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等到他们有一天不在了,就是留下四五百万又能怎样?没有哪个孩子嫌钱少,说不定还会责备你没留下六百万或者一千万呢!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身边依然有很多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他是法国索尔城最有钱的商人,对待家人却过度吝啬,极度苛刻,盘剥妻儿佣人,是一个毫无温情的丈夫和父亲,最后坐在金子中间,看着满屋子的金子死去。中国人的的境界似乎不够高,无论家产多少,绝大部分人都是满足自己享受或者留给子孙。很少有人想到去做慈善。像影星周润发那种裸捐的寥寥无几,像张桂梅那样全身心投入到贵州贫困地区女孩子教育的人也更是少。很多年前,我的课堂上就有这么一个语法练习—-条件状语从句里的主将从现。“如果你有钱了,你会做什么?”绝大多数人都会说“我会给我父母买个大房子”“我会环游世界”“我会给我自己买个豪车”等等。很少有人说出我要为国家做点什么,为人类做点什么,为他人做点什么。有时候也能理解,一个连给自己都舍不得花钱的人,怎么舍得为毫不相干的人大把大把花钱?

第二个说到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顾客,以前经常到他家来理发。突然这一年他几乎没见过那个人。有一天他跟另外一个俩人都认识的人聊起,问那个人怎么快一年了没来理发。不料那个人回答:他年前就去世了,突发脑溢血。老板说他感慨良久。老板回忆到:那个人很精神,才过六十,原来开着一个什么公司,去年决定退出来不干了,让儿子接手。自己准备享受生活。每天手里转着珠子,在公园里走路,晒太阳,看人家打球。没曾想,不到一年功夫,就不在了。就这个话题,我们又一次感慨人生无常,明天和意外哪个先降临真的不知道。所有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应该活在当下,珍惜每一天,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里的最后一天来过。去实现未完成的梦想,去想去的地方,去见想见的人,去说未曾说出的话,去了却未了的心愿,尽量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因为我们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正说话时,我无意中刷到抖音,我熟悉的一个县上的同事不在了,想起来他也就是六十左右。辛苦一辈子,还没熬到退休就去世了。我心里非常震撼,也很惋惜。这些年,身边熬不到领退休金的人比比皆是:党老师,姚,全等等。活着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死亡离自己远着呢,总是有干不完的工作,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感觉自己无所不能,精力无限。常常忽略了自己这台机器该维修了,自己还有很多梦想没实现呢。而现实常常让人措手不及。我欣赏电影《遗愿清单》中两个主人公的活法:当被宣告生命只剩下半年的时间的时候,他们选择不在医院里躺着,浑身插满管子,暗无天日的活着度过剩下的时间,而是自己主宰,去看金字塔,去开赛车,去跳滑翔伞等等,最后一个愿望是把自己的骨灰埋在山顶上,由他人代为实现。我们生来都注定要死的,可以说每天都是向死而生。既然疾病和意外我都无法把握,那就珍惜当下,把握现在。我也希望自己像某人说的那样:慢慢地活,快快地死。言下之意,活着的时候,慢慢享受生活;死的时候不要受罪,“感动中国”2013年度人物候选人程浩,虽然只活了短短的20年,却用他的文字,行动感动了无数人。所以说,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你的人生是否过得有意义。

我烫发的时候,一共进来了四五个顾客。有个小伙子是外卖员。听他一直在跟老板在抱怨有些顾客的无理要求,有些让送到家门口,小区又不让进去;有些不接电话,还嫌弃送到太晚了要投诉等等。虽然听他絮叨着这个工作的各种不易,但是这个人始终充满正能量。当我们说到这个工作的不容易时,他说“有智吃智,无智吃力”,我们有房贷,有车贷,干不了高大上的工作,只能辛苦赚钱啊!无论如何,这个工作跑完一单,就有现钱,也不用看领导脸色行事,不需要和谁生气。我跟他说起据说现在全国有十来万研究生在送外卖,有几十万本科生送外卖。大家也见怪不怪。相信这些人中绝大部分人是老百姓的孩子,他们迫切需要钱来活着。尽管他们知道他们的专业没有用上,对于他们未来的职业生涯也没有积累,可是只有先保证活着,然后才能选择更好的事情。我想起前段时间看到一个视频,一个外卖员在一个高层楼的电梯旁边拉大便的情景。很多人骂这个人太没素质了。看到这个现象相信很多人都会第一反应都是这样。然而,过后想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的城市管理者是不是也该思考一下:每个小区的公厕是不是有些太少了?是不是应该在比较醒目的地方多建一些公厕?大街上是不是也该多建一些简易卫生间?他们也是人,是普通人,当然要吃喝拉撒。他们为了生计,不得不飞奔在送外卖的路上,甚至不顾红绿灯。难道他们不知道安全很重要吗?他们不知道在楼上电梯旁边上厕所是不道德的吗?因为在小区了很难找到卫生间;因为人们对陌生人防范意识很强,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去自己家里上洗手间的;还有送晚了会给差评,一个差评又会被扣很多钱……我说这些,并不是提倡他们闯红灯,去楼里上厕所,只是说他们的不容易,以及我们社会上存在的一些弊端,毕竟外卖是这些年新兴的一个职业,很多理念和配套设施跟不上。希望我们都能有一颗善良的心,多一些包容理解。另外一个视频是比较暖心的,尽管开始不是的:一个外卖员送饭到一家,因为晚了几分钟,被主人噼里啪啦地批了一顿,而且生气地要求退餐。没办法的情况下,外卖员只好自己掏钱退餐。就在他带着退的餐盒要离开的时候,主人看到他拄着拐杖。就问他腿怎么了。他说前几天送外卖的时候,摔坏了腿。那个人就问他,腿坏了怎么不休息呢?他就说,家里还有俩学生呢,休息不起啊。然后主人就为刚才的事情给他道歉,提出来不退餐了。并且问他吃了没有。没想到外卖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馒头吃了几口。这时候,主人急忙端出来一盘子饺子让他吃。他吃了几个就问主人有没有袋子,他想装了晚上回去给娃们吃。主人赶紧拿来袋子,又拿来一袋子冻饺子让他晚上回去给娃们吃。还把退餐的钱塞到小伙子口袋里。就在外卖员转身拄着拐杖走后,那个女主人抹了把眼泪,并鼓励他“加油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一个暖心的视频。哪个行业都不容易,只愿我们每个人都多一份理解,宽容,善良,愿我们的生活中多一些温暖和关爱!

还有一位顾客,好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胖胖的,捂得严严实实的,似乎不善言辞,感觉跟人交流都有困难。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理发,烫发还是焗油。最后似乎只理短了一点。我一直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发现走之前,老板给她交代他收了她一百块钱现金,花了二十五块钱,给她找七十五块钱。老板说话速度很慢,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那个姑娘走了,我始终也没听到她说什么。最后给我洗头发的时候,老板说这个孩子似乎脑子有些问题,所以他也不敢怠慢,只能一点一点地交代清楚。可怜的孩子,无论是身体残疾还是脑子有问题,在社会上很难不被人歧视。好在老板貌似有些怪异,但是还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想起最近给学生看的《奇迹男孩》中的奥给,生下来就各种残疾,先后做了二十七次手术,但是还是面目畸形得厉害。十岁之前他一直不敢面对大家的眼光,要是出去就带着宇航员面具。在家里母亲教他知识。直到十岁要上五年级了,大家鼓励他去上学。尽管做好了思想准备,依然无法接受大家投来的眼光,在学校里被各种歧视,孤立。大家都在传言:如果跟他有肢体接触,就会得传染病,不和他说话,不触碰他的手,甚至吃饭都不敢坐在她跟前。还有人叫他怪胎,把他从班机合照中抹去,各种侮辱。好在他有一个爱他的家庭,全力以赴支持他的父母亲和姐姐。最终,用自己的个人魅力,赢得了大家的友谊,还有学校给毕业生的荣誉勋章。

现实生活中,残疾人比普通人更难生活。他们不仅承受着来自各个方面的歧视,还有家庭成员的歧视。希望我们对他们多一些尊重,少一些歧视。正如电影中校长的那句话:“奥给无法改变他的外貌,而我们可以改变看待他的方法。”

还有一个老太太,六十多岁了。一进门就是各种找茬:说给她焗油时选的颜色不对,衬托得脸色蜡黄,人家还问她是不是病了;房间里又冷,快把她冻感冒了;怎么还不轮不到她?赶紧给她烫发,她还要早点回去干家务呢……总之,各种负能量。好在最后,头发上了夹子后能安静几十分钟,估计话说得太多了,人也累了吧。老板两口子估计干这个行业也习惯了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见怪不怪。他后来对我说:估计她今天在哪受气了,来找茬发泄的。

还有一个胖女人,带了俩孩子过来,说要给儿子理发。那俩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尤其是那个男孩子。估计就是六七岁的样子。把理发店的椅子一个个地踏下去,摇上来,再踏下去,转过来,再转过去。还不停地各种喊叫。我可能是职业病,被吵了一辈子。看着心烦,喊了一声,能好一阵子。几分钟之后,又开始了。理发的时候也是各种嚎:剪刀戳到耳朵了,弄疼他了……佩服那个母亲的好脾气,对于孩子的各种不守规矩,选择无视。最后终于走了。可能我们这一代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吧,那时候教育孩子就是要懂礼仪,守规矩。不说能“坐如钟,站如松”,至少家里来了客人要问候,吃饭不能发出声音,不能敲碗,在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等等都是必须的。感觉现在的家庭教育缺失了这些。一味地纵容孩子,才会让孩子没大没小,缺少了规矩,在学校里无视师长,在课堂上随意说话。人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玉不雕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老祖宗留下的这些道理,还是需要教授给孩子的。

后来陆陆续续还来了几个人,都是剪发。理发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忙得没时间吃饭,更别说休息了。他们分别抽空出去在门口吃了一碗凉皮和面条。更谈不上休息了。我感慨着他们的不容易。老板说:这都算是比较清闲的了。所以,人活着都不容易,各个行业都不容易。不要去羡慕别人,不要去羡慕别人的行业。你所看到的只是光鲜的一面,每个人背后的辛酸和付出,别人是看不到的。正如冰心说的:“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它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

小小的一个理发店,短短的几个小时,让我看到人生百态,百态人生。或许这就是生活。不同的人,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年龄段,各有各的人生。愿我们都能认真对待生活,珍惜每一天,珍惜身边人,不虚度这短暂的,不能再来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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