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位于太行山麓一个贫困的村庄,那是一方曾经养育了革命的红色老区,只有村边那一所全乡孩子就读的希望中学,突兀地矗立在村口,一条柏油公路在学校的门前,便停止了继续延伸。而那条蜿蜒了几百年的土路,依然在一片老旧的土坯屋间穿行。路边那一棵棵的老榆树,犹如一面面巨大的绿伞,给土屋农舍增加了更多沧桑更多的古朴。
走在这条唯一的黄土路上,眼光飘向远处那群玩耍的孩子,飘向天空那一缕缕升起的炊烟,心中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走过那些在院墙边纳鞋底的老大娘身边时,回答着她们亲切的询问。
缓缓地走过这片曾经无比熟悉的屋舍,当脚步终于停止在那片坍塌的院墙边时,又被这片废墟惊吓,眼泪悄悄地冲出眼框,落在腮边……
我就这么站着,在门前的老榆树下。
那盘石碾,想必早已无人问津了吧?二根碾杆早已不知成了谁家灶中柴,化为炊烟随风而去;那座石磨,想来也成了谁家院前纳凉的石凳?只留一座磨盘在暮色中孤独的悲鸣,回忆着往日的辉煌。而不远处,那一声声的狗吠,才打破了这一片的死寂。我,或许不应该如此的伤感,面对这一片废墟几片残瓦?看着那从小生于斯长于斯的废墟中的老屋,似乎突然间就变成了一段故事一段回忆了。
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塞满了我的心胸,我感觉自己就要倒下了。于是,面对着幕色中的那缕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挟着农舍里独有的味道掠过我的全身,“它回应了我的痛苦!”胸口的沉闷轻松一些了,对那丝升起的炊烟有了一丝淡淡的情感。
秋风起,榆叶从树枝纷纷坠落下来,落在我的头上,肩上,落在我身边的废墟上,也有几片榆叶落在我的手心。有多久没有细看这不起眼的榆叶了?我轻轻地放在眼前端详。榆叶在我的手心发出一阵颤抖。它痛吗?它哭吗?我不知道。我痛,我哭,我知道。伸开手掌,我任秋风将榆叶卷进它的伙伴里。大约总是“萧疏入目恁凝眸,一番落叶,几处惹闲愁?吧,在那袅袅的炊烟映衬下,落叶似乎卷走了浓浓的悲哀。
我无言地站在这片空旷的废墟中,心隐隐在痛。故居不复,唯有那一缕炊烟还亲切依然,开始想着再过几十年后,废墟里会有怎样的新生?
一个幼童怯怯的近前,用脏兮兮的小手拉着我风衣的带子,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我。
“你是谁家的孩子?”我问。
那幼童大约是胆怯,脸一红转身便向一个院子里跑走,只留下一丝淡淡的奶味,在幕色中慢慢地散开来,没了。
我轻轻地踏上残缺不全的石阶,抚摸着那半壁残墙,眼光就移到了钭对面舅舅借住的院子里。满是谷穗和玉米的院子里,舅妈正在低着头往灶里添柴,满头的白发一如当年外婆的模样。二个院子距离并不是太远,可我只想静静地站在这里,站在自己出生的地方。
就在家家户户传出呼叫吃饭的声音里,我突然感到,感到如此的无奈,每次回家都要面对如此颓败的故居。这里的一切曾经是那样地美,那样的善,那样的让我自豪,而今,我羞于带着任何一个朋友走近它,我怕无法接受来自外人的评判。
不忍再看那树,不愿再看那墙,恍惚间听到一种声音,告诉我不要伤怀,如同人有生老病死,物自有得失荣枯。心惊,四顾,除了片片落叶,阵阵的秋风,缕缕的炊烟,什么也没有。
那飘来的声音是什么呢?一定是一种魂?一种依恋?一种思念?感觉一闪就没了,毕竟,我没有抓住风中的声音,抓不住心中的灵动。
于是,再一次的将眼光掠过这残墙断壁,走下石阶,向老榆树道一声好,转身下了钭坡,走过小路……
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在村里,在树间,在风中,细细慢慢地品味着炊烟中那熟悉的,浓浓的亲情。那感觉,如同儿时。
秋天,庄稼黄了,榆树枯了,风也变得凉了。只有那一缕炊烟,仍是那样的飘散在空中。我想着如果是在冬天,走在这样一片萧索中,我的心或许就会更痛了。
我默默地走着,走在这儿时无数次走过的小路上,看着那几十年不改容颜色的老土坯房,看着几十年依旧的场院,只有那些儿时的小树如今长成参天!
我静静地走着,走在静静的小路上,看着空中的飘落的黄叶,在眼前定格成另一种风景。轻轻的一声叹息,为了那离我而去的家园!
我想,那滚滚春雷早已在神州大地沸腾,我的故乡也定会掀起层层波浪。我想一定会这样的,那春水挟着不可抗拒的热潮而来,定会绿了故乡的每一片土地,那一缕的炊烟,定会在高楼瓦舍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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