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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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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现在到底多大了,除了他父母,村里人估计没有知道的。听父亲说,玉粮是跟他们这一代人大小差不多的,比父亲小点。在村里,玉字辈的人比我高两辈,按辈分应该喊爷。玉字辈的这代人取名字都爱带个良字,如:玉良、保粮、运良。应该是当时文化水平低,又吃不饱,都取名带良字。我想当时估计是“粮”字,寓意多打粮食不饿肚子啊,应该是后来户口普查改成了“良”字。

玉良,是我们村的一个傻子。说他傻吧,他还会写字,而且全村跟他年龄差不多的以及比他小的人的生日他都知道,还有村里小媳妇哪一年哪一天嫁到村里的他也知道。每次碰到他,只要随口一问谁谁什么时候过生日,他张口就来,而且从不说错,有时碰到大人就会告诉他家小孩该过生日了。更绝的是,不管什么时候问他:“玉良,现在几点了?”他一捋手脖,假装看表,然后说出的时间跟实际时间不会相差半个小时,让人不得不佩服。而且附近十里八村有个什么事,他都知道,整天在墙上写“华庄在装自来水”、“小王庄在装天然气”等等。

你要说他不傻吧,天天邋里邋遢,自言自语,逢人就笑,说些不着调的话,到处乱跑,而且经常是边跑边拍手边喊叫。见人很热情,每次回老家碰到他,他都会给你说话。不过品德很好,从不不欺负小孩、不打人、不骂人,不偷不抢。父亲说就算是人家的一根柴火棍,他也从来不摸不碰,但是就是个傻子。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天才”与“傻子”的共存。老人们都说他是“守村人”,说是基本每个村都有一个这样的人。在我们附近的那几个村子,确实每个村都有一个傻子,而且都不是那种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跟玉良差不多。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哪个村有老人去世的时候,他们都爱去看热闹。

玉良至今没有娶媳妇,而且没有兄弟姐妹,以前他父母身体健康的时候,把他当个宝。自从他父亲去世后,又加上年龄偏大,他母亲就去住了养老院,他的日常起居就由他堂哥家负责。虽然可怜,但是他是个乐天派,看着天天还是跟以前一样快乐,可能傻子有傻子的好处,不知道发愁。

玉良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村里与人为善,从没有跟人家闹过矛盾。以前小时候见他,整天带个草帽,佝着腰,少言寡语。每逢麦季,见他都是拉着一大架子车的麦子往场里拉,因为他家没有壮劳力,也没有拖拉机。只有等他侄子家麦子碾好了,再给人家买着烟求人家帮他家碾麦子。

玉良的母亲是个虔诚的神教徒,我们那叫做“信神信得真”。他父母在我们村辈分很高,以前每逢过年的时候,我们都去他家给他父母拜年。我们那边的风俗,过年的时候村里作为晚辈的,要挨家去长辈家里拜年,所以当时每逢大年初一吃完饺子、拜完神、给祖先上了坟,一年一度的拜年大会就开始了。每次去他家给他父母拜年的时候,就会看到他家堂屋里点的超大的盘香,直接从房梁上吊下来呈倒锥形。一般其他家拜神都是在香炉里点一把香,他家除了堂屋里和厨房里上香,压井上、大门后面也都上香。除了这些,每逢农历初一十五,玉良就会陪他母亲步行二十多里地去太昊陵烧香,因为他母亲不会骑车,他更不会骑车。

我们小时候,天天就见他到处跑着玩,也不干活。不过最近这些年,他开始帮家里干活了,而且平常闲的时候,他到处去捡废品。每天见他胳膊里夹一个化肥袋子,也就是蛇皮袋,到处跑着捡废品。他自己说他向东能跑到国道上,向西跑到隔壁乡,跑的范围还挺广,怪不得他能知道那么多事。而且他还有个伴,是隔壁村的一个傻子。有次见他两个拉一架子车废品,隔壁村那个在前面拉,玉良在后面推,两个人还合伙捡起废品了。

以前也听说有一次,他堂嫂不知在哪给他找了一个傻媳妇,都领回家了。但是由于他胆小,没有跟人家来硬的,最后又把那女的给送走了,这是唯一一次听说他差点有媳妇,也不知道他遗憾不遗憾。

他父亲已去世,母亲住了养老院,再等他母亲百年后,真不知他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

现在,因为工作的原因很少回老家,上次遇到他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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