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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下的生命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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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消融,春寒料峭。万木休眠,草枯茎伏。我在山脚的灌木上看见一株喇叭花的枯藤,枯藤经过风雨雪霜的侵蚀已发黑,可藤尖依然昂头挺立,其上顶立一颗半球状的灰白果实。果皮已经绽开,露出了黑色的种籽。别的种籽早已在泥土中沉睡,为何只有这一颗种籽还在风中颤抖。是没有成熟吗?好奇心驱使,我用指尖轻轻一捏,就这么轻轻地一捏,果皮就破碎了,四粒半粒豌豆大的种籽留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上。种籽不是很饱满,但很硬实,已经成熟。这是一个顽强的生命,我感到生命的重量,怀着对生命的敬仰,我把这四粒种籽带回家,埋在阳台种植这仙人球的花盆里。

这是我阳台上唯一的一盆花,确切的讲,应该是在我阳台上唯一能生存的植物。因为我们俩口在外地上班,周末回到家,一个星期这盆花才能享受一次水的沐浴,有时两三个星期才想起浇水,对耐旱的仙人球已经足够了,因此可以长得旺盛。原来还有别的花草,在这种环境下都枯萎了。

不经意间,寒冷远去,温暖的春天来临,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早晨,我在阳台上远望风景,无意中发现两株嫩叶在花盆中破土而出,鲜嫩且挺昂。寒冬中带回的种籽竟然生命萌发。花盆的土很贫瘠,下部一半是泥土,上半部是砂土。喇叭花种籽竟然对环境毫无挑剔。可我有些疑虑,这小小的花盆、贫瘠的泥土、最多一星期才能喝上一次水的环境能生长吗?何况现在是两株,我认真地思考一下,决定留下其中一株,另一株较小的嫩芽被我用指尖轻轻掐断。

春季的气温还是较低的,蒸发量不大,一个星期浇一次水可以保证秧苗生长的需要。可秧苗慢慢长大,叶片见见增多,气温也进入夏季,阳光强烈,叶片蒸腾和泥土的蒸发量大增,一星期浇灌一次是无法保证花秧生长的。既然生命已经生长,就应该为其提供生长的环境。我剪下量块半圆形的厚海绵,覆盖在花盆的砂土上。上班前浇足水,海绵吸饱水后再用薄膜压在海绵上,以延长保湿时间。

阳台是封闭的,花藤渐渐长到一尺多高时,没有架子,柔嫩的藤茎倒伏了。我用指尖在花盆里插了一根细竹竿,作为花藤攀爬的支撑。

有了这根细竹竿,花藤就以螺旋状缠绕着慢慢向上伸长。端午节时花藤竟然借着竹竿已经爬到阳台顶。藤蔓还多出分枝,巴掌大叶片也遮住了半个窗户。阳台顶上安装了一个晾衣架,离靠竹竿的墙角有五六十厘米。可花藤却像长有眼睛似的,一枝分叉向其探出头,慢慢向它靠拢。另外两枝分叉却沿着玻璃窗的檩格匍匐前进,向两侧进军。

这时花藤需水量已经很大,由于水分不足,周末回来时总看见叶片总是蔫蔫的,在浇过水半小时后,有立刻舒展开来,恢复了生机。同时我也发现,花藤根部的叶片枯萎了,我用指尖轻轻地摘下由于我管理疏忽而失去生命的枯叶。

暑假到了,半个阳台被这株花藤占据,蓝色的花儿也开放了。一朵朵喇叭花迎着晨风中绽放摇曳,朝开暮凋,短暂的时光却孕育着下一代的生命。这株在这种干干湿湿的环境中生长的喇叭花创造了生命奇迹,用吸取晨露、掉落叶片的生存方式战胜了干旱,完成了开花、结果的生命循环。

可然我感到震撼却不是她的生命力强盛,而是为了完成生命延续的母性之爱。由于花藤阻碍了阳台的使用,喇叭花已经开花结果,使命完成,我决定将她铲除。小剪刀在我的指尖下合拢,花藤根部被剪断了,被剪断了的藤蔓生命应该消失了吧。可她依然紧紧地缠绕在竹竿和衣架上,一时挣不脱,就过几天藤枯了再把她清理干净。

断根的藤蔓上的叶片纷纷枯黄,花蕾也凋零了,藤茎也开始由根部向上逐渐干枯,这并不符合一般植物的死亡规律,因为重力向下,藤茎枯萎应该是由上而下,可她却还像活着一样向上输送水份。我仰头观察了一会,终于发现,这株花藤在失去从泥土中吸取水份功能后,她把残留在叶片和藤茎中的水份集中起来,输向一粒还未成熟的种籽,这粒种籽应该是在藤蔓被剪的前一天才结出的,个头没有已经成熟的种籽大,外面还裹着厚厚的青色外皮,仍然娇嫩,还在生长。生命并没有随着藤蔓的剪断而消失,靠着自身内部的一丁点水份和养料,供给未成熟的种籽。让它成熟,完成生命的延续。花藤像一位忠实的母亲,在面临死亡时,还无私地呵护着自己的孩子,把最后的希望留给孩子。

一个星期后,我发现那颗未成熟的种籽青绿色的外皮已经灰黄,整株藤茎唯一还有生命迹象就是托举着这颗种籽那一小节。

我用指尖轻轻地摘下这颗不平凡的种籽,扬起手臂,张开指尖,让她回归自然,在大自然中再次去完成生命的传递和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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