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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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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湟水到六盘山,从甘肃的陇东平原到河西走廊,这片文化教育落后而民间的文化却如此发达的世界里藏着

真实——昔日统治者的历史充满谎言,真实的历史藏在这些流血的心灵之间。

  但你要记住:真实只在心灵之间。人们是很难向你诉说的。人们习惯了:像千里瘠荒的黄土浪涛默默无语一

样,这里的居民在数百年漫长的时间里也习惯了沉默。

  你怀着真诚,你恋恋不舍,你想追上去揪住他的衣襟,你想大声喊:“我是你的朋友!”——但他早已走远

了,晃动着一个倔犟的背影。

  在这片强悍之地又令人感动地保存着最好的民风。我们在大乡里行走时,曾看见了一幅传说中的景象:远远

山道上走来了一对婆媳,发现我们之后,年轻的媳妇背过脸,对着山崖,年老的婆婆叉手站在前面,恭敬地对我

们行礼。在走了一程,迎面有一人骑着自行车驶来;发现我们之后,那人为了下车让路,险些摔倒在山路上。心

里怀着感动和惊奇朝前走着,一路上遇到的农民毫无例外的让路——荒山中严守着淳朴的礼节,宽宽的大路一次

次地被让给了我们。“让路”——在中文中尽管还有这个词汇存在,但除了在这片黄土世界里,你在那里也难找

到这个词汇产生时的古老景象了。

  心在朴实中活着会变得纯洁。沿着这片黄色的山地,回味着这里在几百年之间发生的历史,听着人们对于民

族理想的真诚希望,看着一种文化落后和文化发达的并存现象,你会理解感悟出一个蒙胧模糊的什么——也想即

兴随情地唱几声:你没有唱出来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那千锤百炼的调整句,你想唱是因为你显然已经抓住了那纯

朴真实的旋律。

  我只能这样画一个圈在地图上,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另外,我还想提醒你:戴着一副旅游眼

镜的派头和好奇心是不可能进入这个世界的,甚至连靠近它都很困难。因为在这片僻远山区里没有任何奇观异景,

焦渴干旱的黄色大山在等待着成熟的朋友。

  它在等待理解,但它决不孤独。数百年淌过它心灵的历史流到今天,我想也许黄土高原里有一把能解开你的

苦恼的钥匙。只要你怀着真诚,只要你懂得尊重,也许最终感到被解脱,被理解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你自己。

  如果,上帝允许,如果我们有如此之深的缘分的话,那么我们的相逢在明天,在那里。明天,在那片雄浑浊

黄的大陆背影里,我们一定会找到一些真理的残迹。

——写在《我的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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