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声说:“陪我一会。”
她后退几大步,退到门口,冲他喊:“才不要,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这样的她岂止是有趣,简直就是有趣到了极点。
她把门打开,走出去又把头伸进来说:“对了,别在沙发上睡着,还有如果想吐,就喝杯牛奶。
他突然有些小小的幸福,顺手抓了个抱枕在手里,打开电视,直到睡去。
萧余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
她捧着书,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要用多么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任何的异样。
章秋桐靠着叶梓的肩膀睡着了,也许是假寐,总之,看起来那么的幸福。而叶梓从头到尾都不敢看萧余一眼,萧余只能用书来装模作样。
飞机在阴霾的天空中飞行,窗外的乌云昭示着天气的恶化,萧余陡然希望,一个霹雷就把飞机给劈下去,再也没有比死更好的解脱。
该死的乔乘风,为何要让他们三个人一起出外学习?
下了飞机,萧余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快步疾走,叶梓追上去说:“我帮你拿。”
她没有理睬他,直接伸手拦了一辆车,到了预定的酒店,进了早预定好的房间。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倒在床上,把鼻子嘴巴整个捂住,直到快要窒息才大力的喘息。
章秋桐走进来,萧余立马笑说:“你一定很累吧。”
章秋桐轻声说:“还好。本来我和叶梓住一个房间,但他要我来跟你同住。”
萧余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喜欢一个人,你去他的房间。”
章秋桐笑了:“他真是个可爱的人,其实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还掩饰什么呢?”
萧余的心就像被尖刀划过,章秋桐好像没有看到她面容的异样,说:“他让我们把行李收拾好之后一起出去吃东西。”
萧余说:“不,我想睡会,你们去。”
章秋桐孩子气的说:“别睡,来一趟不容易,我一定要跟他到处去看看走走,和他享受身处异地的浪漫。”
有一种伤害,那么的直接,那么不可逃避,萧余用被子把头一蒙,说:“我真的很累,你们去吧。”
她在床上就像快要死掉的鱼那样挣扎翻转,没有哪个细胞不痛,没有任何的方式可以排解。
只是三天,她就瘦得眼睛成了黑洞。她突然想起笑话过陈可语的眼睛,她突然知道,那是一种对一切绝望掉了的最后告别,世界在眼里再无任何的色彩。
她尽可能做到不三人同行,同吃,至于同住,虽然章秋桐跟她住在一个房间,但章秋桐每次半夜都会偷偷溜掉,她摸摸索索的声音被萧余听在耳里,就像是世界末日到来时的那种撕裂之声。
章秋桐又起床了,萧余一伸手就把床头灯打开,大笑着说:“你们是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似的。”
章秋桐笑得那么好看:“我很想他,他也很想我,萧余你知道吗?相爱的两个人分秒都想搂抱在一起。”
“那你们就去搂抱啊,为何要这样虚伪?”
章秋桐眨巴着眼睛,调皮的说:“他想在你这个好朋友面前维持他的形象啊。”
萧余从床上跳下来,推着章秋桐出了门,把门一关,就用头在墙壁上拼命的撞。
只是一个星期,她就成了骷髅似的,连走路都开始打漂漂。她边流泪边给陈可语发信息说:“如果我死了,你要给我写一篇悼文。”
早上醒来,怎么努力都无法从床上爬起来,章秋桐喊:“萧余,上课时间要到了,你怎么那么爱睡觉啊。”
她只觉得五腑六脏都搅到一起,然后拼命的呕吐。
章秋桐大喊:“叶梓,你快来,萧余生病了。”
从医院出来,三个人谁也不去看谁,萧余的嘴角泛着笑容,下车的时候说:“我想去吃东西,你们回酒店吧。”
叶梓立马说:“你要吃什么,我陪你去。”
章秋桐看着萧余,终于问:“你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萧余看着她,然后笑了:“我也有很秘密的爱人,孩子自然是他的。”
章秋桐给了她一个拥抱,责怪着:“你有爱人为何不告诉我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这个孩子你会要吗?”
萧余把眼神看到别处,一字一字的说:“当然要,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要。”
叶梓对章秋桐说:“你回去酒店把照相机拿出来,我答应陪你去海边照相的。”
章秋桐一走,叶梓就抓住了萧余的手臂,低喊:“对不起。”
萧余挣脱他,淡淡说:“孩子不是你的,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三个字。”
他的眼圈都红了:“你到底想怎样?那只是一个意外,你想惩罚我吗?”
萧余看着他,然后淡然一笑:“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的确只是一个意外,我有很秘密的爱人,我会跟他结婚,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的抱愧。”
然后她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我想去吃东西,我不需要任何人陪我。”
叶梓站在当地,无法呼吸,那种疼痛让他突然不知道来源于什么。
章秋桐挽住他的手臂,小声说:“她看起来那么的正派,原来是假正经,她居然会未婚先孕。”
叶梓看着她,轻声说:“我很累,我想回去睡。”
她撒娇:“你答应要陪我的,你说过有我陪着从来都不会累的。”
他的眼前突然的有些模糊,转身就走,回到酒店之后,立马给陈可语打电话:“我想知道,萧余有爱人吗?”
那边说:“有啊,她爱到都想要死的一个男人。”
“是谁?”
“重要吗?你为何那么想知道她爱的是谁呢?”
他喃喃说:“我只是以为,她如果有爱人一定会告诉我,就像我什么都想同她分享一样。”
陈可语说:“其实——”
乔乘风伸手就把她的电话抢过去挂掉了。
陈可语瞪着他问:“干什么?我实在憋不住了,为何不告诉叶梓?”
乔乘风笑:“如果萧余连亲口告诉他的勇气都没有,会是她终生的遗憾,把这个机会留给萧余自己吧,你别多管闲事了。”
旋转木马起起落落,乔乘风居然也会陪陈可语玩这么孩子气的游戏,他自己都很汗颜。但是,快乐是那么的让人心情愉悦,不管这样的心情是单纯的还是不单纯的。
叶梓在纸上计算着日期,答案让他半天都无法正常呼吸,他甚至无法想象,他们之间那意外的一夜居然让萧余怀孕了,不管萧余是否有秘密的爱人,他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是恐慌,又是欣喜。他的思维都在十几年之间穿梭,在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只有萧余,她不是他的爱人,但却胜过任何人。他突然的迷茫于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无法定位的感情,爱情和友情是可以转换的,还是它们之间有时那么的难以分割?
满脑子都是萧余,除了萧余,只有萧余。这样强烈的一种意念,让他突然的不知道怎么来面对章秋桐。
章秋桐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柔声问:“你感冒了吗?很不舒服吗?”
他突然问:“你丈夫给你打过电话吗?”
她点头,然后很坚定地说:“我们回去之后,我就跟他提出离婚。”
他猛地坐起来看着她。
她的唇吻在他的唇上:“叶梓,我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不明白他为何完全感觉不到幸福。
她笑了:“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你不是也渴望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吗?你不是也嫉妒我在别的男人身边吗?”
他从床上跳下来说:“萧余在房间吗?我们去看看吧,我很不放心。”
她抱着他的腰说:“可是,我想跟你去看电影,还想跟你去吃路边摊。”
他说:“行,问问萧余去不去,我和她最爱吃路边摊的麻辣串了。”
章秋桐抱着他的手慢慢的松了,轻声问:“你为何突然那么关心她?”
他躲避她的眼神:“其实我一直都关心她,你知道,我和她是最好的哥们。”
她的大眼睛那么的清澈,笑容也那么的宽容:“嗯,我一直多么羡慕你们之间的这种情分,我相信,你们永远都不会破坏你们之间这么神圣的感情的。”
敲开萧余房间的门,萧余看起来精神特别的好,脸上甚至有一种说不清的光彩。她说:“我正想去找你们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一起去看电影吗?”
三个人在街边走,章秋桐的手挽着叶梓的手臂,但叶梓的眼神总是停留在萧余的身上。到了电影院门口,章秋桐说:“看恐怖片吧,记得萧余也很爱看。”
叶梓说:“不行,怀孕的女人不能开恐怖片,对孩子的发育不好。我们看喜剧片吧。”
喜剧片让三个人都没有真正大笑,他们很安静的坐在一起,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安静。从电影院出来,坐在路边摊,叶梓把麻辣串递到萧余的手里说:“我们很久没一起吃过路边摊了。”
萧余笑笑。刚要吃,又被叶梓抢了过去,说:“怀孕的女人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这样,你等着,我去旁边给你买糖水汤圆。”
章秋桐看着叶梓的背影对萧余说:“你看他多体贴啊,他说了,要我给他生一个宝宝。”
萧余沉默。
章秋桐笑得那么幸福:“等我们回家,我就会提出离婚,那时,我就能跟自己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萧余一笑:“祝福你们。”
章秋桐说:“也祝福你,只是希望你一定要把你藏着的男人拉出来让我们大家看看,他一定特别特别的优秀吧。”
萧余接过叶梓买回来的汤圆,然后舀起一个对他说:“要不要尝一个?”
他笑说:“嗯,我先尝尝好不好吃,如果不好吃,我再去帮你买别的。”
章秋桐撒娇:“叶梓,你再对萧余这么好我会吃醋的哦。”
叶梓看着她,脸色立马的暗淡。
又是很安静的吃东西,那是一种奇妙的安静。
三个人在路灯下默默的走,叶梓问:“累吗?要搭车回去吗?”
章秋桐说:“不要,我喜欢跟你散步,要不然你背我吧。”
萧余站住,一伸手就拦了辆车,叶梓连忙拉着章秋桐也坐了上去,并对司机说:“请开慢点,车里有孕妇。”
这样一种说不清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各自回房,叶梓对章秋桐说:“你还是去和萧余同住,多留意照顾一下,看她是否会不舒服,看她是否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告诉我。”
章秋桐看着他,一直看着,然后扑上去将他抱紧,低喊:“叶梓,我爱你。”
他的手在她的后背上拍着,眼里却有了忧郁。
直觉是个什么东西?还是完全被错觉主宰?
饶小柔用手指狠狠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的声音响在耳际,那么的淡然,甚至是清冷的,他说:“其实人生只是一个影子,我们不停的找,想找到实在一些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影子罢了。”
她喃喃说:“很多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影子,来充实自己不肯安息的灵魂。”
他说:“人生在世,少不过天,多则几十年,人生如此罢了。”
对方是个坦然的人还是厌世的人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饶小柔总感觉他很熟悉,那是一种能随时让她错乱的熟悉。
他笑了:“昨天同时给两个女人发信息,和一个正儿八经的聊人生,和另一个正儿八经的暧昧,结果,信息发错了。大多时候,我们都在无意的犯错。”
她淡淡说:“也许那两个笨女人都不知道你信息发错了呢。”
“即便她们感觉到,我也可以用喝醉了为借口。人是需要撒谎的,你知道最完美的谎言是什么吗?那就是让爱你的人以为你死了,那么她就会到死都记得你。”
饶小柔的头猛地炸开了那般,连呼吸都停顿。
他柔声说:“我已经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你说话了,把自己解剖掉,让你看得真切仔细。”
她的手都在抖:“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笑了:“那个重要吗?重要的是,病历,我要你。”
她喊:“你是谁?你是谁?”
他已经走了。
饶小柔完全被一种错觉给主宰了,她坚定的认为,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她不是探险家,她不是寻宝者,但她迫切的想要挖掘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是多次听他有时说胡话有时说真话的聊天之后,饶小柔要到了他的QQ号码,他的号码果然就是那个人的号码。她的每个细胞都在那一刻全体开始混乱并兴奋,找到一个电脑专家,说:“我想知道这个人的所在地。”
电脑专家用一个女人的身份加了他为好友,然后搜索到了他的具体位置,饶小柔第二天就上了飞机。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但她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来给自己一个交代,她希望如此之后,不再对虚幻抱着任何的期许。
当绕小柔站在这个男人的病床前,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样的答案,让她陡然不知道怎么来她自己从来不停歇的梦幻找答案了。
他不过是个煤矿工人,一次意外事故之后,半身瘫痪,长年卧床,还要定期到医院治疗,把生命尽可能的延续。他有的只是会打字上网的一双手,还有他超乎寻常的智慧头脑,那样的智慧让他对怎么诱惑女人了如指掌。
再没有什么词比臆想和意淫更让人觉得悲哀的了,他是靠臆想和意淫活着的,只是饶小柔原谅了他对诸多女人的“玩弄”,准确的说,是需要,他需要有女人,因为他得不到。
他问:“你是谁?”
饶小柔的眼里突然的泛出泪来,她什么都没有说,伸出手去,跟他握手,只是握了片刻,然后转身就走,在大街上泪飞如雨。
有一种最完美的谎言就是,让自己相信对方已经死了。
饶小柔找到了一个最不完美的答案,她为梦幻的坍塌而绝望哀泣。
章秋桐用那种不要命的狂热给叶梓纠缠,他完全抗拒不了那样的热情,在她耳边喘息着说:“准备工作还没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