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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招展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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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相年轻的脸庞上,有着不同于他那个年龄的温和,轻声说:“你安心住院,我会帮你照顾好那些孩子们。”

陈相是李若冰聘请的老师,教孩子们弹古筝的。当时陈相来应聘的时候,李若冰就笑了,因为会弹古筝的男生真的不多。陈相给她的毕业证书是医科大学毕业的,但他放弃做医生,非要做一个教孩子们弹古筝的老师。

或许是因为李若冰钦佩陈相对于艺术和音乐的坚持执着,毫不犹豫的聘用了他,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一个男生,总会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成为可以依靠的对象。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专注听她血脉跳动的表情很好看,若冰突然的有些失神。

他展颜一笑说:“心跳正常了,李老师,你是不能太过劳累的,只是你好像从来不把我这个医生的话放在心上。”

她想他当然不会明白,她的劳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也很深沉:“有时候我在想,婚姻如果维持出疾病来,我们就做个手术,把病源切除。”

李若冰其实特别不愿意让认识她的人知道她的不幸福,而婚姻这个东西,更是一个女人穿在外面必须好看的外衣,就算里面再破烂,也不能让自己颜面尽失。

这其实不是女人的虚荣,而是给自己一个继续生活下去的底气。

这个底气显然已经被陈相给说穿了,李若冰在那一刻突然的觉得欣慰,原来看穿比掩饰更好,她一直都努力掩饰得太累了。

他在病床前陪她到天亮,给她和盈盈买来了早餐之后,才去上班。对李若冰来说,莫名的又多了一份活着的希望,无论这样的希望来自什么,或者能支撑她到多久。

萧余在梦里对着一面大镜子,镜子的她美丽无比,然后她自己用手机自拍,换了很多的姿势。

醒来的时候,她为那个梦感觉困惑。但立马爬起来,在柜子里翻衣服,当实在找不出让她觉得能把自己打扮得像在梦里那么美丽的服饰的时候,她决定了,要出去逛街买衣服。

遇到段梦桥的时候,对方把名字说出来,她都还不能确定认识这个人。在记忆里搜索,终于想起来,那个一度成为过学校笑话的女生,那个扎着两条大辫子的女生,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当时那样的年龄,并不存在绝对的势利,但家庭条件的优劣总会成为一种隐形的界限,因为此,段梦桥就是和同学之间有着明显界线的女生。不只是她那两条土到极点的辫子,也不是她土到极点的衣着,而是,她能来艺术学校读书,居然是小小年纪就和别人定亲收下来的聘金,那笔钱,圆了她的大学梦。

当时,没有人会体会到那会怎样的心酸,并一度认为是一个笑话。而且,段梦桥的那个未婚夫偶尔还去学校找她,给她买一些便宜的地摊货,还有送一些家里的咸菜。

其实,段梦桥还是那么土,萧余之所以没认出她来,是因为,她那么红润健康的圆脸变得那么的消瘦,脸上除了皱纹之外还有很多的黑斑,怎么看也不是那个饱满得就像要流出奶汁的段梦桥。

她把萧余的手拉在手里,眼圈居然红了,一迭声的说:“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我真的没想到会遇到你。”

说实话,这么多年,萧余的脑子里从来没冒出过这个人,但她是真的惊喜:“梦桥,是你啊!”

段梦桥在时装店转着圈,然后指着一套红色的冬装套裙问萧余:“好看吗?”

老实说,萧余认为,这样的衣服穿在段梦桥的身上一定不好看,但她说:“很好看。”并走上去习惯性的翻了一下吊牌,上面的标价实在是很贵。

但段梦桥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把袋子放她手里一放说:“萧余,我送给你的。”

萧余怔住,立马的推辞。段梦桥拖着她,边走边说:“你今天要陪我,我想买很多很多东西,还有,我想去整个头发,总之,我今天很想很想你陪我。”

萧余还是说:“这套衣服我不能要。”

段梦桥看着她,声音突然的哽住了:“你一定要收下,我到死也会为你买一件衣服,我发过誓的。”

萧余在后面陪她逛街的途中一直的思索着,直到两个人进了茶楼,边喝茶的时候,段梦桥才说:“你可能不记得了,那个冬天好冷哦,我感冒一直不好,是你把你的羽绒服给我穿,我从来没穿过那么贵那么好看的衣服。”

萧余的心里在那一瞬突然的酸楚,源于一种愧疚,似乎,她没有对这个同学更好一些。萧余完全不记得那么小的事情,却是段梦桥一直想报答的恩惠。

段梦桥看着萧余,她的眼里一直都有泪,但一直都忍着没流,她说:“萧余,我结婚后和老公也在我们乡下办了一个幼儿园,生源很好,收入也很多,只是我从来都不是个会打扮的人,今天到城市来,就是想在最后,让自己也奢侈一次,美丽一次。”

萧余伸出手去,把段梦桥的手握在了手里。

段梦桥刻意很开朗的笑:“萧余,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你能帮我约能联系的同学吗?我特别想请大家吃个饭。”

萧余立马打电话,约了能约到的人。

整个饭局上,大家都是快乐的,段梦桥甚至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不停不停的笑和说话。萧余突然的认为,段梦桥只是想让大家看到她的幸福,因为她现在并不是多贫穷或者多吝啬的人,她是那么想和大家之间不要有太明显的界线。

大家最后约定,下个周末就一起去段梦桥家里做客,并去看她办的幼儿园。

段梦桥的头靠在萧余的肩上,轻声说:“萧余,你能陪我一夜吗?我从来没住过酒店,我们能去酒店睡一晚吗?”

萧余轻笑:“好,我也没在外面住过。”

这个晚上,段梦桥一直在说话,直到萧余实在支持不住入睡,早上醒来的时候,段梦桥已经走了,她的枕边放着字条,萧余陡然的发现,段梦桥居然写得一手那么漂亮的字。

萧余,我走了,我再也没有遗憾了,因为,最后的最后,我还见到你,见到了同学们。你知道吗?我人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就是和你们同窗的时候,当时的一切总是在我的梦里重复,让我又幸福又心疼。你说,人生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我从来也不想卑微的活着,萧余,在最后的时刻,我似乎找到我的尊严了,即便这样的尊严是那么的勉强,我也满足了。

萧余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的心头在发紧,那种紧让她无法喘息。

在接到饶小柔电话的那刻,她才知道这样的紧来自什么,张着嘴,大口的喘息,无法哭喊出声。所有的一切陡然的清晰起来,清晰得让她憎恨,她为什么没有给段梦桥更多,比如更多的问候,比如更多的关怀,比如发现她反常的背后埋着什么。

中巴车在山路上穿行,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他们在这样的时候才知道,当年的那个笑话,让段梦桥背负着多么大的痛苦,年少的无知,也会变得残忍。

段梦桥是喝农药自杀的,原因就是,她的老公和她的亲生妹妹偷情,被她当面碰到,她跑到城里,想让自己在最后的时刻奢侈一把,并想见见曾经的同学。

这其实不是找所谓的尊严,而是她多么想有人能给她一点帮助或者是提示。

李若冰把脸埋在章秋桐的腿上,一直一直的抽泣。是因为这样吗?她突然的这么留恋这个世界。

萧余终于伸手,把坐在旁边的陈可语的手拉在了手里,她的眼泪就像下雨一样的洒落。

陈可语一个人坐在一个露天的咖啡屋,冬日的阳光很暖,照在她有些苍白的面颊上。

面前放着的书一页都没有翻,很多时候,她都是这样呆着,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她居然没有朋友。

想起萧余握着她的手,虽然只是握了片刻,都给了陈可语一种安慰,或许,萧余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她。

她把电话拿出来,给萧余打了电话,那边的语气虽然不温柔,但很安静:“我也正想约你。”

陈可语已经为之感动。

她们对视着,然后彼此都微笑了一下,就在这样的冬日,一种说不清的温暖开始流淌。

萧余把陈可语面前的书拿起来翻了翻说:“你依然看三毛。”

陈可语的眼神里有着一种让萧余看起来诧异的安静,她说:“我喜欢的东西,总是过去很多年之后依然很喜欢。”

萧余其实从来没了解过陈可语,她像大多人一样,只是从表象给了陈可语一个结论,并从来没想过那样的结论是否给过陈可语伤害。

萧余突然在想,自己是一个尖锐和刻薄的人吗?

陈可语把咖啡端起来,并柔声说:“我帮你点的,希望是你喜欢的口味,凭感觉认为,你只是加少许的糖。”

这是陈可语的体贴吗?还是,她比萧余更能看懂别人的喜好。

萧余把咖啡也端起来,轻尝试了一口说:“这方面,你比我懂的多。”

又是沉默,有些话迟早都会说出来,而且是双方都想要说出来的,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破坏这种刚刚和好的气氛。

萧余主动开口了:“那个事,你别放在心上了,因为他不是我最爱的男人。”

陈可语的眼里有了泪影:“余余,我真的不是要抢走他。当时,你们的关系那么的秘密,他约我看电影,在回校的路上说,他喜欢我。你知道,当时我们都崇拜他,对我来说,那个爱情来得那么突如其来又无可拒绝。只是,余余,我不是为了那个留校任教的名额。”

萧余一笑:“你为什么没有留校任教?”

“毕业之后,我在他的宿舍看到了你写给他的卡片,当时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放弃留校任教不是出于对你的愧疚,而是想证明给他看,我没有把爱情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跳板。”

萧余把眼神投到天上,淡淡问:“那么,当时你是真的爱他了。”

陈可语不说话,轻抚着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萧余再一笑:“你们一定很幸福吧,我能想象出来。”

陈可语看着她,突然那么凄楚的一笑:“余余,你相信吗?他从来也没有爱过我。”

这样的回答似乎应该让萧余高兴才对,但她实在被陈可语那样的笑容弄得伤感了。这样的陈可语是萧余不熟悉的,她的周身都是一种不被人接纳的清冷,还有一种不被人了解的凄凉。

她问:“余余,你能告诉我吗?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萧余看着她,换作以前,她一定会说:“你是一个不可靠的女人,是男人不应该爱上的女人,因为你看起来那么的不纯洁。”

但现在的萧余,做不到那么刻薄了,是把陈可语当成了朋友,还是突然意识到,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真实的陈可语?

陈可语再一笑,那个笑几乎是凄厉和残忍的:“从读书到现在,大家都是那么看我,就像一个随时在卖笑卖俏的女人,就像是一个随时要打算勾引男人的女人,就像一个随时要证明自己美丽的女人。而我已经习惯了别人看待我的眼光,这个世界,每个人存活的形式都不一样,我无需去证明我的清白。只是,连他也这样看待我,让我总是在问,那么他为什么要说喜欢我并且跟我结婚?”

这样的答案,萧余也找不到。除了唐佳伦,没有人会知道这样的答案。

陈可语把头垂下去,眼泪滴落的那一瞬,萧余突然的心里疼痛。她哽声说:“你相信吗?他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的男人。”

说这样的话不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或者是证明她实际上并不是那么风流的女人,她只是从来也没有可以说真话的朋友。

萧余把纸巾递到她的手里,她的眼泪把黑色的眼影冲下来,在脸颊上流成了黑色的沟渠,这样的陈可语,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可目睹。如果说她一直都是在开的花儿,萧余知道了,她不过是一朵装花儿的狗尾巴草。

萧余轻声说:“或许,你们生个孩子就会好起来。”

她看着萧余,嘴唇抖动着:“你相信吗?我们几乎没有过性生活。”

萧余猛地看着她,美丽和性感这个词用在陈可语的身上突然那么的好笑,那么的没有意义。

“你一定不会懂,我也不懂。萧余,我从肉体到心理到精神,都没有任何一点那方面的需要和渴望,我是不是不正常了?而他则认定了我在外面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男人。”

萧余把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味让她清醒,但却让她更加的混乱。

陈可语用纸巾细细的把脸颊擦干净,突然那么温柔又娇媚的一笑:“你是个女孩,你不会懂的哦。总之,余余,我很想一个人生活,我的意思是,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爱美,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真的很好,我特别特别的羡慕你。”

萧余终于那么那么温柔地说:“可语,以后有空,我会陪你。”

陈可语看着她,突然孩子气的跳起来,在萧余面前边转圈边说:“余余,我好看吗?”

这个时候,萧余很认真很认真的看了她很久,她知道了,陈可语的好看,只是她那颗真的很孩子气的心。

章秋桐把貂皮大衣脱下来,里面红色的高领毛衣配着黑色的皮革短裤,性感而且张扬。

王祥和站在她的面前,脸还没贴到她,大肚子就顶住了她的腹部。他呼出的气息里是酒气,问:“喜欢吗?这样的貂皮大衣是我从香港那边带回来的。”

她的大眼睛弯成了一种勾人的弧度:“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的确,比如这套房子,章秋桐就很喜欢,推开窗户就面对着大海。还有家里的一切,都是价值不菲的摆设。这个家是章秋桐和王祥和每月狂欢一晚的秘密会所。

章秋桐是低调的,因为这样的低调,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她居然是市委书记的情人。低调的女人是聪明的女人,因为她们更懂得怎么掩饰和保护自己。

她认为,女人应该同时拥有三个男人,一个是丈夫,一个是靠山,一个是情人。所以,王祥和对她来说,只是靠山,而不是情人。情人应该是自己很爱的也很爱自己的那个,比如叶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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