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所谓复课闹革命
火车进入横江市火车站已是中午十二点。
孙大明看着车窗外阴沉沉的天,突然说:“亲爱的战友们,我们还跟这班火车回东海市去好吗?我不想回家。”
陈定春说:“你一路上都在吵着要回家,现在真回家了你又要回东海市,你精神错乱啦!”
孙大明说:“我亲爱的外交家战友,现在全国都错乱了,我能不错乱吗?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我不仅错乱了,还舍不得和战友们分开呀!”
秦永龙说:“你说清楚了,到底舍不得和谁分开!”
孙大明说:“我舍不得和大家分开。”
秦永龙又问陈定春:“外交家有什么感想?”
陈定春说:“谁像明哲保身那么酸呀!我们还没毕业,怎么能说分开啊?压根就没有的事。”
梅远幽默地说:“火车已经停下了,大家快带上别人的东西回家。”
艾问江站起身,看看车窗外,说:“啊,下雪了!”
陈定春说:“快下车,快下车,去赶公共汽车,天下雪大家都要挤公共汽车,动作快一点。”
五个人呼呼啦啦下了火车车,分头去赶各人回家的公共汽车。
梅远的妈妈祝秀芳一个人坐在门边看着满天飞雪,突然瞅见梅远披着一身白雪站到到了家门口,她眼睛一亮,迅速站起身,把梅远拉进了屋,梅远顺势抱住了妈妈,母女两亲热着,这是梅远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家两个多月。
梅远松开妈妈后,祝秀芳赶快解下围裙,替梅远掸着身上的雪,边掸边说:“死丫头,出去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把我担心死了,这两个多月,我一夜整觉也没睡过,天天望着你回来,你就是不回来,外面有什么好呀?我在街上听人家说,外面乱得不得了,经常打死人,我的心总是悬着,这下好了,我悬着的心落地了。”
梅远把手上的小布包放到小饭桌上,说:“外面还好,我们一路还算平安,一根头毛都没少。”
祝秀芳说:“好什么,弄得黑干消瘦的,身上脏兮兮的,快洗脸,我给你下点挂面吃。”
梅远赶快打水洗脸。
祝秀芳朝锅里倒了一些猪骨头汤,加上一些水,就开始烧锅,锅烧开了,朝锅里打了三个鸡蛋,鸡蛋煮飘起来后,把一束挂面下到了锅里,放进了一点咸盐,煮了两开,歇了灶膛里的火,又朝锅里放了点葱花。拿出一个大碗,向碗里放了两大把炒冻米,把三个鸡蛋盛到了碗里,又向碗里捞了一些挂面,喊梅远:“丫头——你快过来,在饭桌边坐下,吃挂面——”
梅远乖乖地坐到饭桌边吃起挂面来。长时间出门在外的人到回家里一定要吃挂面,这是横江一带的风俗。祝秀芳一直在盼着女儿能早一点回来,两个月前就托人把挂面买好了,今天梅远终于回家了。
梅远边吃边说:“妈妈你也吃呀,我们一起吃!”
祝秀芳说:“我吃过了,你吃吧!”
梅远问:“妈妈,哪来的猪骨头汤和炒冻米呀?”
祝秀芳说:“这几天,我在街上听广播,老是说红卫兵串联结束了,我估计你快要回来了,就拿着半斤猪肉票,托人走后门买了两斤猪骨头,炖了点猪骨头汤,三天前我就把它炖好了。冻米是我用五香蚕豆跟乡下人换的,没有多换,只换了一斤,当天就炒了半斤等你回来吃,还有半斤留着在,等到过年再吃。”
梅远说:“妈妈,我……我随便吃点不就行了吗?你也太烦神了!”
祝秀芳说:“我不为你烦神为谁烦神呀?天下的妈妈对儿女哪会有半点马虎的啊!”
梅远的眼睛湿润了,她抓紧把面条吃下了肚,赶快从小布包里拿出给妈妈买的东西。
祝秀芳看着女儿给她买的东西,说:“你哪来钱呀,给我又买吃的,又买穿的,我还要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呀?你怎么不给自己也买点东西啊!”
“我也有!”梅远赶快拿出她自己的夹克衫和袜子等,问妈妈,“好看吗?”
祝秀芳高兴地说:“好看,好看,样样都好看!快把夹克衫穿上,让我好好看看。”
梅远顺从地穿上了夹克衫。
祝秀芳喜滋滋地围着梅远看了又看,说:“这件衣服布料好,颜色好,花也好,做得更好,好像特意给我的丫头做的。我的丫头长这么大总算有件像样的衣服了。”
梅远脱下夹克衫,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
祝秀芳问梅远:“你哪来这么多钱呀?”
梅远说:“夹克衫是艾问江送给我的。”
祝秀芳问:“就你的那个同学,他给你买衣服了?你们谈上啦?”
梅远笑了一下,说:“现在还不好说,我们是同学嘛,关系不错,但还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祝秀芳说:“就是像我说的那样也没关系,那个小伙子不错,你们都这么大人了,还不该谈对象呀!”
梅远说:“我们还是中学生,中学生怎么能谈对象呀?”
祝秀芳说:“这不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把你们荒废了吗?要不你们半年前就毕业了,现在你们读书已被耽误了,不能把谈对象也耽误了呀!特别女孩子,年龄说大就大了,不找个对象一辈子怎么过呢!”
梅远说:“妈妈,我知道,你不要为这事太焦心了,慢慢来吧!”
祝秀芳说:“现在世面上乱哄哄的,你们被这样悬着,飘飘荡荡的,看不到指望,我能不焦心吗?”
梅远说:“大家都这样,焦心也没用,不说了。”
祝秀芳说:“不说了,你快洗个澡,睡一睡。”
梅远洗过澡,一觉睡到天黑才爬起来,和妈妈一起吃了晚饭。
吃过晚饭,祝秀芳拿出一封信递给梅远说:“这里有封信,我不识字,不知道是哪里寄来的。”
梅远接过信,看了一下信封说:“是学校寄给我的。妈妈,我寄回来的书收到了吗?”
祝秀芳说:“收到了,早就收到了。那封信说什么呀?”
梅远说:“信是学校的通知,通知我们回学校复课闹革命,后天就要到校。”
祝秀芳说:“复课就复课,闹什么革命,闹得到处乱糟糟的,闹得人心不能安宁!但是,不管怎么样,回学校是好事,后天你一定要到学校去。”
梅远回家的第二天,雪就停了,横江城一片凄寒。第三天,梅远来到学校里,学校的变化很大,大操场旁边的那座唐代宝塔被拆掉了大半截,好像挨过爆炸的碉堡,蹲伏在阴沉沉的低矮天空下。碎砖和垃圾在半截宝塔附近堆得遍地都是,像刚刚打过败仗的战场,被冰雪覆盖着,大煞风景。校园也破败了,到处积满了残雪。梅远看着半截宝塔和堆积在地上的碎砖等垃圾,心里不禁发寒。她路过学校图馆室时,图书馆的门窗敞开着,她走进图书室一看,书架空空,地上洒落着一些破书和烂报纸,其它的书籍都不知哪里去了。她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转悠了一圈,脑海里一片茫茫,心也空空的。她在想,就这种状况,还能复课呀?
几分钟过去以后,梅远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图书馆。
梅远来到高三(2)班的教室里,艾问江和秦永龙已经站在教室里了,他们默默无言,教室里的课桌完好的不多,有不少已变得缺胳膊少腿,桌面上全是灰尘。地上到处是纸片等垃圾,窗户全都没了玻璃,窗台上积着残雪。教室的门已经没有门板,门口和走廊里都是积雪。
三个同学见面什么也没说,梅远默默地站到了秦永龙和艾问江一起。
一阵扫地风卷来了归二宝,他扛着一大捆书,进门就把书捆摔到了黑板下方的地上。他看看梅远和艾问江、秦永龙,故作微笑,走向前一边与他们握手,一边说:“各位,有些日子没见了,你们都好吗?学校又要复课闹革命了,我们又回到教室里来了,荣幸,荣幸!”
梅远等人只是敷衍着与归二宝握了手,什么也没说。
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几位同学,大家三个一伙,五个一堆地闲聊着。
只见孙大明兴兴冲冲地走进了教室,他惊讶地说:“你们谁知道教室怎么弄成这种样子啦?”
仇琼说:“天知道,你去问天吧!”
孙大明又问:“各位红卫兵战友,你们谁去串联啦?串联好玩吗?”
郑修才说:“你没串联吗?干什么要问别人呀!”
“我没串联,我一点也不撒谎,我要是撒谎就是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忠。”孙大明一本正经地说,“我妈死活不让我出去串联,要把我留在家里给我找老婆。”
大家大笑起来。
归二宝问孙大明:“你老婆找到了吗?”
孙大明说:“要说这话,我就不如你了,你虽然只找了一个,一炮就打响了,搞成了。我呢,一连找了五个,人家都说我太丑,丑得就像白蛇传里的许仙,一个个都不敢正眼看我,害得我一个老婆也没找到,串联也被耽误了,弄得我现在和尚不像和尚,公子不像公子,见到女的就害羞,总想往厕所里躲。”
周玉霞说:“明哲保身,你进步不小啊!变得油嘴滑舌的了。”
孙大明说:“是的,我的进步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受了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熏陶,二是谈恋爱恋(练)出来的。”
袁梦仁说:“孙大明,你还明哲保身吗?”
孙大明说:“保呀,一直在保,要不怎么过了几个月还是单身呢!”
大家快活地鼓着掌。
孙大明忽然大声问道:“各位,你们谁有子女啦?说出来我们分享。”
艾问江说:“我知道孙大明养了个儿子。”
众人拍起手来。
归二宝说:“亲爱的同学们,还有十多个同学没来,也许他们还在串联返程的路上,也许有事,看样子他们上午是来不了啦!现在……我们开班会。很多同学很荣幸,参加了全国大串联。跟大家比,我就没那样好的机会,一直坚守在学校里闹革命,这嘛,也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需要。前天,学校复课闹革命领导小组找我和袁梦仁、仇琼谈了话,决定由我们三个人共同组成高三(2)班复课闹革命领导小组,上面要求担任小组成员的人条件必须要过硬,一是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来表现突出,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二要家庭出身好,也就是要出身于红色家庭,比如出身于革命家庭、工人家庭、贫下中农家庭。因此就选择了我们三个人,仇琼出身革命家庭,她本人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贡献也很大,袁梦仁出身工人家庭,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表现也不错。我呢,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现大家是知道的,没做多大贡献,就是敢打敢冲,我的出身也是革命家庭。我们三个人,由我当组长,仇琼和袁梦仁是成员。复课闹革命从今天正式开始,复什么课呢?就是学习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文件和文章。文件和文章哪里来呢?上面把文件和文章印成了一本书,我领来了一大捆,马上每个人发一本。我只是先说个开场白,下面请领导组的成员仇琼和袁梦仁向大家发表重要讲话。”
袁梦仁说:“我没话说,向大家学习。”
仇琼说:“那好,我说两句,第一句我想说说当前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形势……”
尤龙说:“我的天呀,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汹涌澎湃,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仇琼故意装作没听到尤龙的话,侃侃而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真是如火如荼,迅猛发展,不断深入全国城乡,广大工农兵热情洋溢,意气风发,白山黑水,南国边陲,从东海到青藏高原,革命的烈火熊熊,阶级敌人闻风丧胆,革命的人民斗志昂扬,从田野直到车间,也直到我们美丽的校园,红旗招展,农业大丰收,工业传捷报,校园复课闹革命,部队紧握钢枪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郑修才说:“校园就惨了,我们教室的门窗都烂了!”
仇琼只当没听到,继续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带来的大好形势谁也不可否认,大家要在复课闹革命中继续学习,深入了解,不断地提高认识。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要说的第二句话就是……就是要认真地,而不是一般化地进行复课闹革命,这次复课闹革命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新形势对我们的新要求,主要是要提高思想,要发扬敢字精神,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通过复课闹革命,把自己锻造成红色的革命新人,勇于把生命献给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一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取得最后胜利,我们就一时复课闹革命不停止……”
李晓晴说:“皮球,我亲爱的,别说了,你太累了,简直是在背诵报纸上的社论,我们一下听不懂许多。”
孙大明说:“我赞成,皮球休息一下,以后再慢慢地给我们上课。”
秦永龙说:“我也赞成。”
仇琼只好不说了。
归二宝说:“现在给大家发书。”
梅远默默地走出了教室,过了一会,她拿着一把扫帚和一只畚箕回来了,她无声地打扫着教室。
陈定春走到梅远身边,说:“你扫什么呀!你还指望真能复课闹革命,算了,随它去。”
梅远说:“我不是指望复什么课,是因为我们在这个教室里学习了三年,对它有感情,现在看它变得像猪圈,心里不是滋味,把它清扫一下,也许心情要好点。”
听梅远一说,陈定春流下了眼泪。
归二宝大叫着:“梅远,陈定春,你们不领书呀!”
陈定春说:“你就把我们的书摆在那里,等一会我们自己拿。”
艾问江拿来一块抹布,并端来一盆水,挨着抹课桌。
跟着有好几个同学拿来了扫帚和抹布,大家一起打扫着教室,抹着课桌,最后连破烂的门窗和黑板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把墙上的破烂大字报也全都清除了。
同学们一个也没走,有的坐着,有的站着,看着干净亮堂而残缺不全的教室,感慨万千,有人在不断地叹气。
归二宝说:“同学们不错,我说同学们真不错,竟然把教室弄得这么漂亮,这说明我们班的同学们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觉悟高,精神面貌好,应该表扬,这样的精神一定要大大表扬!”
这时候仇琼拿来一瓶红广告颜料和一支排笔,她歪歪扭扭地在黑板上写了两行大字:认真进行复课闹革命,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孙大明说:“皮球,你……你不打扫卫生,反倒把黑板又画脏了。”
仇琼正儿八经地说:“明哲保身,你变坏了,你说什么反动话?我写的是革命标语口号,你怎么满嘴胡言乱语,就凭你说的这种话就能批斗你!”
孙大明说:“我的姑奶奶,我只随便说说,你怎么给我扣绿帽子,我怕你呀!”
艾问江说:“你别喊人家姑奶奶,喊姑妈就不怕了。”
孙大明噗嗤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像皮球这种人只能喊姑奶奶,我离她远远的,宁可吃点亏喊她姑奶奶,也不能要她当姑妈!”
大家觉得这姑妈二字好像有什么典故,有人就追问起来,秦永龙就趁机用改换名姓的方法把姑妈的来历说了一遍,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仇琼心里比谁都明白,她的脸上挂不住了,她义正词严地说:“同学们,现在我宣布批斗孙大明,因为他胆敢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挑战,公然破坏复课闹革命。打倒孙大明,打倒孙大明——”
孙大明毫不示弱,他挥起拳头高呼:“打倒迫害革命群众的恶鬼仇琼,打倒皮球仇琼——”
归二宝说:“孙大明,你清醒点,现在是批斗你,你别胡搅蛮缠,你不低头,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孙大明说:“嗷嗬,你们还有枪毙人的权利呀!”
仇琼说:“你不信就试试看!”
孙大明往教室中间一站,挥着手大声说:“我看你比谁都反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洪流滚滚,你还要试,试什么?你怀疑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你想用所谓的试来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现在对你不是一批了之的问题,是要拉出去千刀万剐!”
仇琼傻了,觉得自己被孙大明抓了话柄,心里不服气,嘴里又说不清,她的脸上发白,指着孙大明大声吼叫:“孙大明,你……你……”
孙大明说:“你马上就要千刀万剐了,还敢指我!”
梅远说:“好了,好了,大家刚刚见面,不要吵得不可开交,都是在开玩笑。”
仇琼说:“梅医生,你不要当泥瓦匠,和稀泥,这是原则问题,是阶级斗争,批斗会就是正儿八经的批斗会,坚决要认认真真地批,不能说什么狗屁好了,好了!”
梅远说:“好,好,批斗会,我同意孙大明说的,批斗你,批斗皮球,把你斗臭,斗烂!”
仇琼眼睛直泛白,她不知道怎么反倒批斗她起来了,她说:“批我,凭什么批我?”
周玉霞说:“凭什么不能批你?我告诉你,你狂妄自大,不可一世,随便打击人,就应该狠狠批判。”
艾问江说:“算啦,谁批谁呀?我们回家去!”
大家纷纷离开了教室。归二宝大喊:“下午大家按时来,我们一定要把复课闹革命搞好!”
梅远和孙大明一道走到学校科学馆门前,发现大门敞开着,跟图书馆一样,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烧杯、试管等玻璃碴,还有摔坏的码表、显微镜、照相机、天文望远镜等,各种试剂撒得地下、墙上到处都是,惨不忍睹。
孙大明默然了一阵,突然大叫起来:“我的妈呀,这真是造反了,大破坏,道道地地的大破坏,学校完了,完了,我们都完了,这是谁弄的,打砸抢啊!复课,哎,复课,岂不是骗鬼!”
梅远说:“明哲保身,不要瞎说,被皮球知道了又要批斗你!”
孙大明说:“不怕,梅医生,到了这种程度,还怕什么?他们要批斗我,我就批斗他们,现在真是鱼目混珠,谁批谁呀,谁在干坏事,人人心里清楚。”
梅远说:“明哲保身,我在内心里向你学习,但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孙大明说:“学我什么呀?”
梅远说:“学你机智地明哲保身!”
“那你学错了!”孙大明摇着手说,“天下乱成这样了,黑白不分,谁还能明哲保身,想保也保不了,不如乱来。今天我就乱了皮球一下,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梅远说:“不说了,走吧!”
孙大明跟着梅远走出了科学馆,听到一阵凄惨的笛声飘来,他们都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是秦永龙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吹笛子。他们来到秦永龙身边,秦永龙不说话,依然在吹着他的笛子。
孙大明说:“你吹的什么曲子呀,这么悲伤。”
秦永龙说:“我吹的是小寡妇上坟。”
孙大明说:“难怪这么惨。”
秦永龙说:“我比小寡妇还惨!”
梅远问:“为什么?”
秦永龙说:“宿舍根本不能住人了,窗户没了,门也没了,我成弃儿了。”
梅远说:“你到艾问江家去住呀!”
秦永龙说:“我在已他家住了两天,三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把他弟弟都挤到地下去了,不好意思再去呀!”
孙大明说:“到我家去,我们两个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