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梓立马的把她拉了起来,并且把手掌贴在她的腰间,对唐佳伦说:“唐老师,你还是这么的帅。可语,你更蝴蝶更花儿了。”
唐佳伦的眼睛停在了萧余的脸上,让萧余突然不知道是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人生总会有许多的难堪,而这样的难堪连一个可以下台的台阶都找不到。
陈可语解了这样的围,她几乎是热情又煽情的给了叶梓一个拥抱,说:“谢谢你还记得我们大家,我也一直记得你。”
这样的空隙,让萧余和唐佳伦狠狠的注视了几秒,然后她牵着唇角一笑,笑出一种丝毫没有伤痕的底气。
唱歌,喝酒,跳舞,狂欢。
萧余几乎是冷漠的坐着,看着女同学从女孩变成女人之后的那种风情。如果说岁月的流逝也有一定的意义的话,那就是让青涩里面多了韵味,她们的腰肢依然柔软,她们的胸脯依然丰满,她们的味道却更加的浓郁。
麦克总是在陈可语的手里,任何时候,只要有她,她就会变成主角,而这个主角总会带领大家进入一个快乐的高潮,这是她不可被忽视的实力。
叶梓在和一些老师亲密的交谈,终于站起来说:“萧余,我们跳个舞吧。”
她终于站起来,叶梓伸手,把她外面的大衣脱掉,黑色的紧身毛衣里,是永远纤小的身段。
陈可语说:“我给你们唱,就跳你们的《约定》。”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着笑着离开的神态,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还燃亮那份微温的便当,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还记得当天吉他的和弦,还明白每段旋律的伏线,当天街角流过你声线,沿途旅程如歌退变。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没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明日天地,只恐怕认不出自己,仍没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他们在歌声里在舞蹈里拥抱,旋转,作别,流泪。边上的人也全体哽咽,这一刻,某些感情来得那么强烈,除了珍惜和感激人和人之间的相遇,还在一种可以触及的誓言里伤感着情到深处的痛楚。
萧余的头一直的埋在叶梓的胸前,他的头也一直的埋在她的长发了,时间突然的定格了,在那一刻,萧余突然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她的心里,随着她的心跳而心跳,随着她的呼吸而呼吸。
这样的后知后觉,让她接下去一直都神思恍惚,心里荡漾着一种说不清的幸福。
很晚了,大家才作别,萧余一直站在歌厅的门外,她只是突然很想和叶梓一起走一段路。
叶梓埋单之后走出来,看着她,那么温柔又温和的一笑说:“我不送你回家了,我另外约了人,虽然很晚了,当我很想和她单独聊聊。”
她看着他。
他眨巴眼睛,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那个秘密吧,我当时喜欢的女生是章秋桐。”
萧余陡然的有些呼吸停顿。
他说:“听同学讲她现在过的很幸福,我没有别的用意,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无论到了七十还是八十岁,都应该亲口告诉对方。你认为呢?”
萧余努力地笑,努力的笑,一直笑着看他离开。
上了的士,她的眼前突然模糊得看不清前面的一切。那个当时在班上被大家忽视的女孩,那个从来没有上过舞台的女孩,那个总是小鸟一样笑闹的女孩,就是叶梓喜欢的人。
就在这样的场合,萧余也没有留意到她,她只是记得章秋桐蓝色的毛衣和白色的超短裙,还有她看着每个人都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蓝色和白色在萧余的眼前交织,就像大海和白云那样,影射出一种陡然让她失明的虚无。
有一种人,不管经过多少年的成长,都永远保持最初的那种状态。章秋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的衣着还是那么的简单,蓝色和白色,似乎永远是她的最爱,她的头发还是那么的顺直,衬托她孩子气的五官,单纯和稚气一如当年。
叶梓看着她,或许他当年喜欢的除了章秋桐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之外,就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干净纯粹之味。
只是,叶梓突然的不知道,三十岁的他们,如何再把喜欢这个词说出口,真的只是简单的告白吗?没有任何杂质的简单告白,如果发生在二十岁是可以确信的,在三十岁的时候,怎么都会让自己感觉理亏。
章秋桐的嘴唇笑得弯成了一轮月牙,那是叶梓喜欢的一种甜腻。她说:“叶梓,你单独约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哦。”
他看着她,很老土的问:“你幸福吗?”
她说:“很幸福啊,我的老公是重点中学的校长,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而且很爱我。”
他的心里突然的很酸涩,但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笑起来,大眼睛是那么的单纯:“原来你对同学是这么的关心,我以为,你是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
他也笑:“我当年很拽吗?”
她点头:“岂止是一般的拽,除了萧余,你把谁看在眼里过。”
他只是在想,她难道从来都没留意到他时刻搜寻和关注她的目光吗?
她又笑起来:“当时,我是最不起眼最笨的一个,包括到现在为止,我都是角落里的那一朵小花。”
有些人,看起来那么的不起眼,却也成为过别人的整个世界。至少在叶梓最初的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章秋桐就是他眼里的天使。
但他没有勇气对她说:“秋桐,你就是我的天使。”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年龄说出来,再真诚也会显得很做作很假。
年龄真的是很可怕的,它让本来很简单的一切无法澄清。
他只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听说你的少儿流动小学是市里最大的私立小学,改天一定要去观摩学习。”
她笑:“不过是解决很多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入学问题的小学罢了,换句话说,我也在为教育事业做贡献呢。听说你也要回来办学,有什么打算吗?”
他说:“过几日就着手准备了。”
她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你有想过吗?把曾经的同学都联合起来,把她们的幼儿园或者艺术学校都收购,我敢保证,你的名号会打得比谁都响。”
他也很认真的看她,这个他一度认为单纯的女子,让他看到了她不一样的聪明。如果说曾经只是简单的喜欢的话,他对这样的她多了一些欣赏。
她一笑:“你需要办理很多手续,碰巧我的丈夫有很多教育界的熟人,如果可以的话,你把相关的资料和证件交给我,我帮你办理就是。”
他除了道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眼神里面晃动着一种让他心跳的波纹,她说:“叶梓,你知道吗?当年,你就是我梦里的白马王子。”
本来是叶梓打算告白的,结果是章秋桐做了这样的告白。这让叶梓有片刻的失神,他看着章秋桐的脸庞,那么白皙和细腻的肌肤,彰显着她从内溢流到外的健康。没错,她真的是幸福的,叶梓认为,她这样的告白也只是孩子气的单纯稚气的行为,就像章秋桐这个人一样,没有任何的目的和杂尘。
他把她送到了家门口,她转身,孩子气的贴近他,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爱人在家,不请你进去坐了,改天,我正式邀请你来家里做客。”
她的头发里呼吸里都是桂花的香味,那是一种可以让叶梓的情绪陡然释放在八月的舒适。
饶小柔看看陈可语又看看萧余,很聪明的保持着沉默。
从学校到现在都如此,绕小柔总是那个帮同学之间处理小矛盾的“家长”,却又从来都做到不说多余的废话,她有着热心肠却又没有女人的八卦。
她很悠闲的搅动杯子里的咖啡,嘴里还哼着一首歌。
萧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闭嘴,你不知道你唱歌不好听吗?”
陈可语温柔地说:“柔,我觉得很好听。”
萧余的眼睛终于停在了陈可语的脸上,除了很冷漠,再就是一种打算要把潜伏多年战争打响的挑衅。
陈可语却笑了起来:“余余,我才发现,你的眼睛很大很美哦。”
这就是陈可语,让萧余无从抵抗的以柔克刚。
萧余突然也一笑:“我昨晚看卫斯理的小说,有篇文描写了一个黑洞,你只要看到它,就会产生错觉,把自己的头给拧下来丢到那个黑洞里面去,否则就比死还难受。”
绕小柔看着陈可语,看了老半天才说:“陈可语,你是怎么弄的,怎么可以把眼睛画的这么好看呢?冷不丁一看,就是黑洞。”
萧余大笑起来,笑的动作太大,把桌子上的咖啡杯都几乎打翻。
陈可语还是笑得那么优雅和好看,柔声说:“余余,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这样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冰山终于被劈开了。”
萧余立马闭嘴,并大力的呼吸了一下。
绕小柔说:“我去洗手间,还有,我上厕所总是要很久,你们继续,笑比哭好。”
咖啡屋的老歌就像刻意的导火线,让她们的思绪一下回到了读书时代。是她们曾经都喜欢听的歌,是她们曾经都崇拜的明星演唱的。她们每个人都有专门抄写歌词的笔记本,除了抄歌词,还会在上面贴上明星的大头贴。那是一个让音乐和暗恋同时产生爱情荷尔蒙的年代。
陈可语的脸庞是那么的精致,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闪动着光泽,那是一种长期在美容院保养出来的效果。她的头发单凭闻就能闻出来,也是在美发店吹出来的味道,蓬松的流淌下来的卷度,就像随时可能产生旋窝的磁场。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上是被美甲师专心绘制上去的图案,绚丽着哪怕最微小的细节。
萧余突然的不知道拿面前这个女人怎么办才好,她就像摆在萧余面前的花瓶,稍微用力打击,有可能就会碎掉。
萧余的语气虽然冷漠,但也平静:“你让小柔约我出来,很重要的事情吗?”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多和你聚聚。”
萧余一笑:“为了让我分享你的幸福吗?”
她看着萧余,眼里蒙上了一种让萧余看不真切的雾气,但她的声音是甜蜜的:“余余,我更希望你幸福。”
萧余嘲讽的一笑:“我当然会幸福的,如果幸福最终是属于我的话,它势必为我存在和等待。”
陈可语那么温暖的柔声说:“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破坏任何人的幸福。”
萧余的脊背立马的挺直了,她很想听到陈可语的道歉。
“我保证,我发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们在恋爱。是他非要非要喜欢我的。”
这样的陈可语,让萧余看到了她的简单,甚至是一种幼稚到如孩子般的故作无辜。
萧余淡淡地说:“我反而认为,是你非要非要勾引他的。”
笑容终于从陈可语的脸上消失了,她安静的坐着,就像静止放在那里的一件雕花瓷器,让萧余在那一刻突然憎恨自己的刻薄。
但她绝对不会对陈可语说对不起,所以她们相互对望着保持沉默。
直到绕小柔终于回来,陈可语才恢复常态,温柔的笑着温柔的说:“柔,你等会要把余余送上车,我有事要先走。”
萧余看着陈可语的背影,她的高跟鞋又尖又细,支撑着她腰肢和大腿的性感,而萧余突然的觉得,那样的美丽和性感随时都有可能跌落。
绕小柔苦笑着,喃喃地说:“她不过只是要得到你一个原谅而已,她是无辜的。”
萧余的心,在那一刻突然的被痛楚填满。
李若冰用手顶着胸口,好半天才透过气来。
张华坐在电脑前,看也不看她的说:“把孩子从床上叫起来,让她来帮我选一组号码,听说孩子的运气总是比大人好。”
李若冰冲过去,将茶几上的一杯茶对着他的脸就浇上去。
他猛地起身,拧住她的手臂吼:“你疯了,如果不是你有病,我一定会给你几巴掌。”
李若冰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说:“你除了打牌赌博买彩票,你还能干什么?女儿一直都想要滑板车,你给她买了吗?”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冷冷地说:“不要总是说家里的钱都是被我输了的,有一大半都是你吃药吃光了的,你还好意思冲我发脾气。”
有很多时候,病人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病人的时候,不是身体病了,而是精神病了。李若冰就是这个从身体过度到精神上的病人,她强忍住眼泪,问:“你很后悔娶了我是吗?我成了你的拖累是吗?”
他把茶几上的报纸拿起来,挡住脸。
若冰笑了:“张华,我一直拖着病了的身体,我强忍着身体的病痛办我的古典艺术班,都只是想减轻你的负担,都只是想给我们孩子一个更好的将来。”
他在报纸后面嘲讽地说:“不要说的那么好听,古典艺术班,我看你跳古典舞也跳不了几年了,反正又没赚到什么钱,早些结束早些好。”
她的声音突然的哽咽了:“结束了我做什么好,难道靠你一个人那么点微薄的工资养家吗?”
他把报纸用力的放下:“所以,我打牌赌博买彩票不都是想多赚钱吗?我以为我想陪着你一起等死啊!”
然后他不再看她,边往门口走边说:“不要总是催命似地打电话催我回家,赢了钱我自然会回来。”
李若冰在沙发上缓缓的坐下来,胸口疼到无法呼吸,她喘息着喊:“盈盈,盈盈。”
女儿从卧室跑出来,当时除了吓得哇哇大哭,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李若冰把电话抓在手里,拨了一串号码,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在医院,触及陈相红了的眼睛,突然的喉头哽住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把怀里熟睡了的盈盈放到李若冰的身边,把药喂到她的嘴边。
若冰把手掌贴在盈盈的脸颊上,某些酸楚来得那么强烈,让她突然的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如果还有最后最后的一点意义,就是这个孩子,她多么不想舍女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