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乡下第一餐晚饭
梅远在车上看着风雨中的妈妈,她的心碎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破风筝,被风雨卷着离开了可怜的妈妈。车子越开越远,梅远直到看不到妈妈才仰起头,失神地看着车外风雨茫茫的天空。
正在梅远伤心之时,有个人从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服褊,喊道:“梅姐姐!”
梅远转头一看,喊她的是陶小溪,梅远的情绪立即缓和下来,赶快问:“陶小溪,你也被分到临江县啦,哪个公社,哪个大队呀?”
陶小溪说:“我是到了最后几天才被调整过来的,被分配在黄泥公社泥湾大队。”
梅远高兴地说:“太巧了,我也是在泥湾大队,我们在一起啦!”
陶小溪更加高兴,她说:“那我胆子就大了,这下我有依靠了。”
梅远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互相依靠!”
忽然有个男生说:“我们也可以互相依靠,我昨天才被调整到黄泥公社泥湾大队的!”
梅远一看说话的是孙大明,就问:“是真的吗?”
孙大明指着艾问江说:“你问他。”
梅远看看艾问江。
艾问江认真地点了点头。
卡车在风雨中颠簸着,车上的人越来越沉闷,大家腿也站酸了,拉着车篷钢筋的手和胳膊又麻又疼,有人不断地大声叹着气。道路又窄又泥泞,卡车几乎是在风雨里东倒西歪地爬行,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哼哼唧唧的卡车一个小时开不到二十公里。
孙大明突然叫起来:“我的胃里一点食也没有了,胃痛得要死,我的天,我的地呀,我饿,我非常饿,这破车什么时候才能到黄泥公社呀?”
郑修才说:“你饿了叫有什么用,谁不饿呀?现在大概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你就忍一会吧,也许两丈远以外就是黄泥公社。”
孙大明说:“哎呀,我们怎么到那么一个鬼地方,叫黄泥公社泥湾大队,说来说去都是遍地泥,今天下雨,那里不就是泥坑了吗?也许是泥巴糊。我们这辈子就陷进了烂泥巴爬不起来了!”
陈定春说:“你昨天不说今天说有什么用啊!你昨天说了说不定把你调到哪个大机关当厕所的所长,也许能封个二品大员,要不到两年就能花天酒地、妻妾成群。”
“那我不去!”孙大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外交家,你别害我,那里是是非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家都被逗笑了。
陶小溪问梅远:“梅姐姐,我们去的地方很苦、很落后是吧?”
梅远说:“我也说不清,反正农村都那样。”
郑修才看了看陶小溪说:“就这位也被下放了,真伟大,才多大岁数呀?肯定不够十八岁,我以为她是搭便车到外婆家去玩的。”
梅远问:“小溪,你多大呀,十五岁有了吧?”
陶小溪说:“嗯,我还再过一个月就十五岁了。”
郑修才说:“这不还是小孩吗?”
孙大明问:“梅医生,你刚才喊她什么?好像是喊她小鸡,对,她也只比得了一只小鸡。”
陶小溪回击孙大明说:“你们别拿别人开心,你们不就是比我大一点吗?大有什么用,山大不挡风,牛大还要被人赶着拉犁。”
一车的人都笑了起来。
郑修才说:“你别看这小鸡,鸡嘴真厉害,我们跟她一起当球友,还不被她叨死啦!”
陈定春问:“你和她怎么成球友啦?”
郑修才说:“她是到黄泥公社泥湾大队插队的,我们也是去那里风光的,这样我们不就到一个地方去啦!我们到了大队里干什么,大家知道吗?到了大队里就只有一件伟大的、杰出的、神圣的、世界第一的特大事情——修地球,这样我们和她不就成球友啦!”
梅远说:“不错,真武夫的说法很精辟!”
孙大明说:“有的人说得更精彩!”
陈定春说:“怎样精彩,你说说。”
孙大明说:“我不说,我一说你们女生就乐了,我们男生一个个就变成了被针戳过的大气球——瘪了,不说,不说为好,说了丢我们男生的份。”
艾问江说:“你说吧,大家都饿得没精神了,就指望你提精神。”
孙大明说:“不说,不说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知道我雅号叫明哲保身,嘿嘿嘿,还是不说好。”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憋着吧!”陈定春说,“这个人的好像神经有点乱,你不说,那你就一直憋着,憋得你的神经越来越乱。”
郑修才说:“别理他,这种人只要大家不把他当回事,他就狗屁都不如。”
“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两句话吗?”孙大明果然是熬不住了,他说,“一句话叫女生下放找——对象,另一句话叫男生下放卖冰棒。”
郑修才说:“就这狗屁呀,战国那阵子就听说了,两句只有一句还算马马虎虎,就是女生下放找对象,女生嘛,早晚是要出嫁的。男生下放卖冰棒就不一定了,哪有冰棒给男生卖呀,男生下放了,说明白点,也就完蛋了。”
孙大明说:“这下女生听了高兴吧,你看真武夫在拼命巴结你们,努力贬低自己,还把我们所有男生拖进了沟。我本意不是这样,是说女生有人养活,可以懒点,男生一定要奋发图强,我们男生多少要比女生伟大一些。”
陈定春说:“你拉倒吧,你嘴里不可能蹦出烂象牙来,你乐什么,刚才还饿得像马猴叫。等下了车自己抓一把烂泥把嘴堵起来,不仅能填饱你的肚子,还省得烦人。”
孙大明说:“外交家,别这样尅我,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个人情给我,万一你找不到婆家的时候,我心肠一软就收容了你。”
一车人都大笑起来。
梅远觉得再让孙大明说下去,难免有些无聊,就说:“真武夫,你想想,秦永龙会到公社里来接我们吗?”
郑修才说:“本人不知道,这鬼天又是风又是雨的,他家如果离公社很远,他怎么去接我们呀?”
艾问江说:“听说音乐家的家离公社里有十几里路。”
孙大明说:“那他就去不了,绝对去不了。这泥泞路滑的,要换了我一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小溪问:“我们到了公社以后,如果天还不晴,我们怎么到大队里去呢?”
郑修才说:“这个很不好说,万一不行就爬呗!”
陶小溪伸出舌头,傻了。
全车的人都笑了。
孙大明说:“大家不要说这么直接的问题,你们都傻,尽说那些为难的事,想让人哭爹喊妈呀!简直是自己给自己增加精神折磨,大大的划不来。”
梅远说:“明哲保身,你给大家出个题目,也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话题,以免旅途寂寞。”
孙大明说:“用不着再提什么话题了,我说大家忍耐一下,不要说话了,到了公社以后再说话,好吗?”
陈定春问:“为什么?”
孙大明说:“因为我很难过,想流泪,我马上就会死在泪里,真的,整个前景大概就是这样?”
陈定春说:“有这么可怕吗?这是反动宣传吧!”
孙大明说:“真是那样,情况是真实的,非常严峻,我的胃已经饿通了,血流到心里去了,很快就要从嘴里喷发出来,你说我还能不为自己的状况大哭吗?我还能不死吗?我都这样了,大伙还忍心说话吗?你们总要让我在弥留之际安静一阵子呀!”
“咯咯”,陶小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孙大明对陶小溪说:“小小的妹妹哎,我的亲妹妹哎,还有三五分钟我就要饮泣暴毙了,你还笑什么,我就那么惹你恨吗?看在我们一同奔向同一个大队的份上,你就是高兴也要默默掩藏在心里,不能暴露呀!”
又有几个人笑起来。
孙大明说:“风雨同车的战友们、同胞们,难道你们都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来漏网的阶级敌人呀?要不怎么会在一个年轻而璀璨的生命就要与世界永别的时候发出了笑声呢!”
陈定春说:“大家都别笑了,我们提前为社员孙大明默哀吧!”
车上真的安静下来了,因为大家都饿得没精气神了,谁也不想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卡车终于冒着风雨,在一片黑乎乎的坟地旁边停下。
有个人从副驾驶室的窗口伸出头朝车上喊:“黄泥公社到了,到黄泥公社的知青们赶快下车,我们还要往前开,前面还有两个公社。”
梅远问:“黄泥公社在哪里呀?”
副驾驶室里的人大声说:“坟地正前方的那两栋草房就是黄泥公社办公室。”
陆陆续续有二十多个知青在坟地旁边下了车,大家歪歪倒倒地搬着行李、冒着风雨朝黄泥公社办公室的两栋草房艰难地走去。显然这些人都是到黄泥公社来插队的。
黄泥公社的草屋檐下站着一些人,也能看到草屋的墙上贴着一些花花绿绿的标语,这些表明黄泥公社在迎接梅远等知青的到来。
梅远等人被一个人领进了一间只有十几个平方米的会议室,有一个人走进会议室,自报名姓说他叫史达仁,是公社主任,他叫两个人把到附近两个大队插队的知青立即带到目的地去,其他人在公社食堂里吃点饭再走。
说是吃饭,其实每个人只有一小碗饭,一小撮咸菜,女生大概能吃个半饱,男生连肚子拐角也填不起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公社里小气,公社食堂的锅就那么一点大,生活条件又很差,也就做不起人。
郑修才转眼就把一碗饭吞了下去,他说:“他妈的,真见鬼,我稍不注意一口就把一碗饭吞光了,连这里的饭味道好不好也不知道。”
此时孙大明也把饭吃完了,他说:“我觉得我好像还活着,要不我刚才手上的那一小碗饭怎么没有啦?”
梅远看着郑修才和孙大明苦笑起来,艰难的岁月仿佛已摆在他们的面前。
吃过饭,公社主任史达仁说:“大家现在就到各人所在的大队去,我们早就通知每个大队了,各大队都有人在等你们,你们就抓紧去吧!”
艾问江说:“这天又是风又是雨,我们怎么走啊?”
史达仁公说:“现在雨已经很小了,很快雨就要停了,农村嘛,就是这个样子,不是风就是雨,要不就是大太阳晒得人很难受,所以很艰苦,啊,确实很艰苦。我们中国人死都不怕,哪会怕艰苦。你们本来都是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红卫兵,就更不怕苦了,去吧,你们要是不去今天晚上没有地方睡觉呀,是不是,你们想想看,总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吧!”
梅远问:“泥湾大队离这里多远呀?”
公社主任说:“没多远,就十多里路,一个多钟头就走到了,对,一个钟多头就走到了,你们走快一点,天黑之前一定能走到。”
陶小溪说:“我的妈呀,还要走到天黑呀!”
孙大明说:“朝哪里走呀?总要大致告诉我们一个东南西北,要不我背着被子走到丈母娘家去了,乡亲们还以为我是倒插门呐!”
史达仁说:“你们几个到泥湾大队去的,从这里一直向东走,上了一道河堤就一直沿着河堤走,不会走错的,什么时候走到了一个渡口就停下来,离渡口大概只有三百步,有三间草房,那就是泥湾大队大队部,你们就到那草房里去,即使到半夜都有人在等你们。”
梅远看看同伴们,说:“走吧!”
几个人艰难地走上了河堤,风果然小了,雨几乎不下了,大家的心情随之好了一点。可是脚下越来越重,鞋子上越来越多地粘着泥巴,两腿开始不听使唤,本想往西迈,它却向东滑,想站住重新迈步,却又站立不稳。走了不到一里路,大家已汗流浃背,梅远等几个女生已脸带桃花色,特别是陶小溪,脸已红得像血喷的一般,很显然她的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梅远开始为陶小溪担心起来,这才刚刚起步,陶小溪已经用尽全身力气,这后面的路怎么走啊!
老天还不错,在大家浑身冒汗的时候,它又刮起了大风,大家感到舒爽了一点,但是这里的风没有分寸,越刮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伸不直身子,随时能把人刮倒,走起路来更费力,身上依然在冒汗,而脸和手又被吹得刺拉拉地疼,对于梅远这帮人来说,见过大风,但从来没见过这样不知深浅的大风,叫人瞠目结舌,噎得喘不过气来。
梅远为了照应点陶小溪,她故意地走在陶小溪身后,渐渐地她就成了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她发现陶小溪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就对走在最前边的郑修才说:“真武夫,走慢点,照顾一下我们这些走在后面的人好吗?”
郑修才朝后看看,说:“知道了,看看你们三个女生,真是娇小姐,你们的三寸金莲哪能走这样的革命道路,哎,本来要人疼要人爱的人,现在要在大风大雨里奔波,这真叫人……不,用不着含蓄,干脆说得真实些吧,真叫我心……心疼……”
大风噎得郑修才话都说不利落,其他人想笑他,又笑不出来。
郑修才已放慢了脚步。
大家都缓和了一下。
陈定春精神松弛以后,脸背着风说:“明哲保身,快到你丈母娘家了吗?别忘了喊我们到你丈母娘家里坐一下,喝口热茶。”
孙大明说:“我丈母娘家不在这条路上,前边是你的婆家,我们到你婆家去喝茶。”
艾问江说:“不管你们是丈母娘家还是婆家,我们只要有口茶喝就幸福。”
大家刚乐呵一点,天又下起雨来,不一会,大家的衣服就湿透了。风雨交加,泥水满裤腿,路越来越难走,女生们似乎已经寸步难行,但不走又不行,总不能站在风雨里,那好比是等死。
梅远说:“小溪,把你的东西给一部分给我,要不你坚持不下去。”
艾问江赶快走过来,说:“给我,给我!”
陶小溪的大行李都被艾问江背了过去。
大家又走了一阵,陶小溪木然站住,梅远也在她身边站下来,问:“小溪,你还好吧?”
陶小溪无可奈何地说:“怎么说呢?还好,就是嗓子冒青烟,我不想活了!”
梅远笑起来,说:“那就站着休息一会。”
艾问江说:“不能站,一站下来就别想再走了,还是慢慢走吧!”
梅远说:“你们男生把我身上的行李也拿过去,我扶着陶小溪往前走。”
男生们应声尽起了他们的责任,把女生的东西统统拿了过去。
梅远扶着陶小溪走了一段路,也算老天有情,风雨再一次停止了,大家走上了一段长着爬埂草的河堤,这下脚下就不滑了。
梅远说:“大家赶快在爬埂草上把鞋子擦干净,让脚下轻快点。”
同学们按照梅远所说,擦掉了鞋子上的烂泥,走起路来轻快多了。
接着西方的天上若隐若现地露出了阳光,大家抬头看看天,估计快到下午五点钟了。
陶小溪也可以独立行走了,梅远又从男生们手上拿回了自己的行李。
艾问江突然喊叫起来:“前边看到房屋了,那里也许就是泥湾大队的队部。”
大家不由得一阵兴奋。
梅远说:“好像有个人朝着我们走来了。”
陈定春说:“对,是有个人快速朝我们走来了,那身影好熟悉,好像是秦永龙!”
“啧啧!”孙大明怪声怪气地对陈定春说,“你怎么对秦永龙的身影那么熟悉呀?我偏说不是秦永龙,那是秦永龙的叔叔!”
大家大笑起来。
来者果然是秦永龙,大家一见面,秦永龙就把女生们的大行李都揽了过去,替女生们背着。
郑修才说:“音乐家,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呀?”
秦永龙说:“我在给你们碾米,准备铺地铺的稻草,我也为你们忙乎一天了。”
孙大明说:“那我就代表全国人民感谢你了。”
大家来到了泥湾大队大队部,大队主任黄大根在大队部里等着大家,他见到梅远等人个个一身水一身泥的,摇着头说:“哦,你们来了,好,欢迎,非常欢迎。我们也不多客气了,因为从现在起我们是一家人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们泥湾大队的社员。时间不早了,你们就做晚饭吧,吃了晚饭就开地铺睡觉。大队部暂时就腾出来给你们当住房,三个女生一个房间,三个男生一个房间。好了,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我给你们交待了,现在我就回家了。”
黄大根走后,秦永龙说:“大家还是先做晚饭吧,一定都很饿了。”
陈定春问:“米怎么淘啊?”
秦永龙说:“你们不是带着脸盆吗?谁把脸盆拿出来淘一下米。”
梅远说:“就拿我的脸盆淘米吧,米在哪里?我去淘。”
秦永龙说:“你把脸盆给我,我去淘,淘米要下河,你刚来不熟悉。”
梅远把她的脸盆交给了秦永龙,秦永龙不仅帮着淘了米,还顺带着从河里打来了一桶水。
米下了锅,谁也不愿去生火,梅远默默地坐到锅膛下,当起了烧锅奶奶。
饭烧好了,大家一点菜也没有,揭开锅,盛好饭,大家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谁也不知道这饭怎么吃。
秦永龙说:“我回家拿点咸菜来吧!”
艾问江问:“你家离这里多远?”
秦永龙说:“大概有五六里路。”
孙大明说:“那就算啦,这样泥泞的路,五六里路来回,两个小时可能都不行,等你把咸菜拿来了,那饭还不早就凉啦!同学们,不,亲爱的社员们,就这么吃吧,这就叫无盐同淡。是不是,要什么盐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小溪端起饭碗,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散乱的饭粒,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知道这没菜的饭怎么吃。
郑修才的眼睛爱管闲事,他看到陶小溪的表情,就说:“可怜的小妹妹,快吃吧,别管有没有菜,吃饱了总比饿死了划算。”
梅远亲切地对陶小溪说:“不习惯是吧,慢慢吃,不能熬饿啊!”
陶小溪点了点头。
孙大明把碗高高一扬,说:“社员们,大家都以我为榜样,我已吃下去一碗了。嗨,自古以来,只听说世上有人不会干活,没听说过有人不会吃白米饭。”
陈定春冲着孙大明说:“别吹牛!”
孙大明把碗伸到陈定春面前,说:“老汉经得起组织上检查!”
陈定春用眼一瞄,说:“吔,还真吃完啦!”
孙大明得意地一笑,“嘣”一下窜到锅边,在锅里铲了一大块碗锅巴,拿起放在灶台上的水瓶一晃动,惊喜地大叫起来:“吔,有开水,哦,灶台上还有半碗咸盐,这简直太富裕了,简直是太奢侈,不,够得上腐朽堕落!我要歌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哎嗨吆,哎嗨哎嗨吆……”
不亦乐乎的孙大明,抓了一小撮咸盐放到了锅巴上,又朝锅巴上倒了很多开水,然后嘬了一口热水,狠狠咬了一口锅巴,咧咧嘴,说:“经过这样地精细的调味,食品的味道就不一样了,又香又鲜,好吃极了。”
陶小溪怯怯地走到孙大明身边问:“饭里面也能放盐和开水吗?”
孙大明说:“能,当然能,非常能!只不过味道稍差那么一点点。你看,我跟你说这个秘密干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小溪马上朝自己的碗里放了一点盐和开水,吃了两口,走到梅远身边,说:“好多了,好吃多了,梅姐姐,你也放点。”
于是梅远也朝自己碗里放了一点咸盐和开水,然后看看艾问江,用眼神催促艾问江也朝饭里放一点盐和水。
跟着大家一一仿效,这天晚上大家就闷着头吃了顿盐水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