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有个前提,那就是空间和时间的距离。 那些年,六月还会陪着夏栀在院子里听栀子花,是的,是听,因为夏栀看不见。 夏栀不喜欢六月总是风轻云淡的表情,无论什么事,他总能一笑而过,即便是他离开的那一天。 “为什么一定要走?”夏栀站在路边的梧桐树旁,双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即便眼前是一块黑色的幕布,她却能准确找到少年的方向。夏栀后来想过,那一刻,六月的心跳,比阳光炙热。 “栀子……”夏栀在六月还没说完的时候,轻轻伸出食指在空中绕了一个圈。 “你会找到父亲的。”夏栀轻轻笑了笑,含满泪水的双眼渐渐模糊:白衬衫,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这是六月的标志,夏栀知道。 “我们回家吧。”夏栀挽起六月的左手,头倚在他的肩上,闻着熟悉的薄荷香,夏栀只是笑着,泪水浸透了六月的白衬衫,湿到了心口处,那么凉,那么疼。 夏栀站在橱柜旁,右侧是门,风吹乱她的白色百褶裙。听着身后行李箱拉上的声音,夏栀转过身,拉过他的箱子,紧紧抓着,咬着嘴唇,低着头,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送你。”夏栀抬起头,笑笑拉起行李走了出去。六月看到她眼底掩住的慌乱。夏栀一言不发地走着,即便此刻自己看得见了,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还是要走,并不会改变什么。 夏栀送六月到火车站,六月笑着拉过行李,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夏栀,揉揉她的头发。这是第一次,他们对视而夏栀没有笑吧。 目送六月踏上火车,眼泪“吧嗒”滴在地上,六月的夏,转眼风干,只是浅浅的痕迹。 夏栀白色的帆布鞋踩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是六月临走前那朵别在她发间的栀子花一瓣一瓣的往火车远去的方向渐渐凋了,凋了。 或到院子里,看到平日里常常黏着六月的小侄女在梧桐下睡着,夏栀顺手摘下一朵栀子花。从小侄女怀里抱走尼塔。 尼塔蹬了蹬小肥腿,白白的茸毛耷拉在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哼哼唧唧。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舔了舔夏栀的食指,在怀里蹭了蹭,乖巧地趴着。目光随着夏栀看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地望着。 夏栀靠着长椅上,揉揉熟睡中小侄女的头发,摸了摸怀里乖巧的尼塔,闭上眼睛,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一滴晶莹落在飞来的花瓣上。 尼塔在夏栀怀里拱了拱,翘起小尾巴往门外跑去,顺着火车的方向跑去,咬住半空纷飞的栀子花瓣。双腿定定地杵在地上,身上的毛被风吹乱,却目不斜视的望着远方–早已消失的火车鸣笛和红得扎眼的斜阳…… 夏栀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六月坐在靠椅上,小侄女和尼塔安静的不发一言。他手指 绕着夏栀的发丝,轻轻在她耳边呢喃:栀子,六月才开。 院子里的栀子花谢了,这一个夏再也没开过。 作者:城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