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骄阳温似火,行人挥汗如浆。泥随风起卷沙扬。素颜图彩墨,云鬓上秋霜。北京的天空,永远压抑着那一片沉闷,所以,小山更喜欢北京夜的黑。黑幕掩盖了所有,一瞬间,没有了美丑、善恶、孤独,更重要的是没有了自卑。 小山来自川南农村的北漂一族,务工于顺义一家纸箱厂。早起五更鸡,晚来月枝头。小山与往常一般,下班总是先到夜市的烧烤摊抽上两瓶啤酒、再辣一下麻木的神经,不仅冲过一天的疲劳,还能微笑下自尊。 路过银行,存好刚发的工资,顺便在反光的玻璃前糊弄下形象:一七五的身高、壮实的身板、端正的五官、一头飘逸的碎发,嘴一咧,浅浅的两个酒窝,无限精神。小山对自己的“帅”从未怀疑过,既使身着老土的工作服,出门回头率也杠杠滴。 形象自我感觉还行,推上跟了自己三年的“凤凰”牌自行车,往着那条熟悉的街道走去。忽然,一道剌眼的灯光迎面飞来,伴着刺耳的急刹声,小山倒飞出去,自行车的两个轮子各自飞向一方。小山心疼地挣扎起来,摸着七零八落的车散件,拉拢着脑袋,居然后悔着刚才要不是舍弃自行车逃命,以不至于今后走着路上班。渐渐地,小山把怒火瞄向银色的宝马轿车。 宝马车上的中年贵妇还惊魂未定,傻傻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小山,瞬间,爆出一声惊叫:“有鬼啊!”随既昏了过去。 小山本是满脸怒气,走近车前一看,却发现车里的人昏迷不醒。小山转身就跑,已然不顾散了一地的自行车了。最近电视、报纸上可常报道的交通事故,有多少人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特别是“韩寒事件”的头条新闻,这些城里的有钱人太不厚道了。刚跑几步,忽然觉得有种作贼心虚地感觉,忍不住四处看看有无人经过,一瞟哪银色宝马,似乎车里那张苍白的脸在眼前晃荡着、隐隐有丝许可怜。 “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否则对不起我自己的!”小山终于转过身,几步上前,用力地拍着车窗。车里的贵妇慢慢地在一阵晃荡中睁开眼睛,弱弱地按了下开关,又昏迷过去。车门瞬间弹开,可怜的小山同志又捂住额头向后倒去,这回,他是真的受伤了。 小山拍拍屁股上的灰,大起胆子靠近车门,轻轻戳了下贵妇,也没个动静,反而一身珠光宝气显得刺眼。小山伸手试了试贵妇的鼻息,可贵妇耳垂上的金耳环实在太诱人了,小山哆嗦的手不由地碰了碰。还好,贵妇还有得救,要是钱不够,这对耳环也能解决一部分。想到这儿,小山胆子大了起来,坚定了想法。 小山小心翼翼地抱起贵妇,一脚踢上车门匆匆向往常附近的小诊所赶去。这家小诊所小山来过,条件是差了点,但收费不是很高。小山怕贵妇赖上自己,不敢报警,也不敢拨打120,总之,如果说贵妇赖上自己的话,小诊所的费用,小山还是付得起的,何况贵妇的一身“珠光宝气”也值不少钱吧!如此想到,小山便让医生用心看、用最好的点滴药水挂上。 所幸,贵妇只是酒醉,又逢“撞人”惊吓,医生说休息一晚便没事了。只是交费时,小山傻了:住一晚院加各种费用,要八百多块,要知道小山这个月只留了五百块的生活费,不交清费用的话,诊所居然不准住。 听了小山苦口婆心说了事情经过,医生连让小山马上去取钱的机会都不给了,医生严肃地说道:“你要是走了,她醒来不认帐杂办?再说谁知道你出去了跑不跑路?你给我乖乖的在这儿等她醒过来,别到时候没人付钱。要不然,咱就报警!”医生指着贵妇,警告着小山别逃跑了。 小山无奈地守在病床前,越想越窝火,肚子也发出抗议的雷声,可一看床上的那张苍白的脸,又慢慢地心软了下来。小山再次找到医生,乞求道:“医生,俺才刚下班,还没吃饭呢,您就行行好,让我出去吃一点东西吧!要不,我把身份证给您压上?” 医生也着实看小山可怜,让小山交出身份证,才同意小山出去半个小时。小山郁闷地来到银行,可ATM也被拉上了卷连门,小山抬起脚就踹:“连你他妈个破门也欺负我!” 怏怏地回到小诊所,医生不由地点点头:“你小子还挺老实的嘛!怎么吃得这么快呢?” 小山懒得理医生,低着头生闷气,嘀咕着:“你们这城里人都一个德行!” “哎、哎!说啥呢?有气?等她醒来冲她发!我救人还错了?”医生不满地指着小山。 看着鼻尖上的手指,小山火起了,一巴掌拍开,盯着医生一字一句的说:“我、麻、烦、你、放、尊、重、点,有、点、医、德、好、不、好?” “嘿!看你一表人才,没想到还挺横的哈!信不信我让你们滚出去?”医生鄙视地看着小山。 “好!你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山妥协了。 “没钱也学人家救人,真是乡巴佬!”医生依然喋喋不休。 “你,…”小山气得站起来,又愤愤地坐下。 “我说得不对吗?要是你有钱,我还在这儿陪你?我早关门回家睡觉去了我!”医生边说边摇头,一股脑地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是啊!要是我有钱,以不至于二十五六还打光棍儿了!要是我有钱,能在这受窝囊气吗?到现在,我他妈还饿着肚子呢。”小山想通了,心里也好受了些,大不了,忍一晚吧! “嗡嗡!”兜里的手机震醒了出神的小山,小山掏出一看,是条垃圾信息,删掉信息又把手机放回兜里。忽然,小山一拍脑袋,大声骂道:“我他妈真是猪脑子!有手机居然不知道打!” “喂!刘姐,我王小山!”小山拨通了还算是老乡刘姐的电话,纸箱厂里唯一一个算得上的朋友的朋友。 “小山,还不休息啊?有事吗?”刘姐乐呵呵问道。 “姐,我想,跟你借点钱!”小山试探性的说。 “小山,不是刚发工资吗?这么快就花完了?出门在外,省着点花,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要多少啊?”刘姐很爽快,但也不忘说小山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