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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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那样围坐在餐桌旁，静静地看着他吃。他的动作很慢，慢慢地夹起来，慢慢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我们几个都很内疚，没有给他带回红烧鱼来。因为行动不便，每次外出吃饭，他都不能去。他没有怪我们，落寞的表情里有些许失望。

母亲不在了，耳背的他变得更加寡言而乖巧。母亲在世时，他有时会在放下筷子的瞬间，点评一下饭菜的咸淡，虽然每次招来的都是母亲的嗔怒，但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说。但现在，他什么也不说，吃完饭就默默地离开餐桌。蹒跚的步伐，苍老的面孔，落寞的表情。我们知道，其实，他比我们更想念母亲。55年的相濡以沫，55年的同榻而眠，55年的相敬如宾（我的印象里没见过他们吵架)，55年的不离不弃，55年的一往情深。生前的母亲，总爱跟我们几个数落他的不对，我们知道那是母亲爱的表达式，她比谁都更关心体贴父亲。

常常在想，爱情是什么？是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是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是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是若有人知春去处，换取归来同住?古往今来太多的才子佳人诠释着自己对爱情的体验感悟和理解。爱情是什么呢？我认为，是两个孤独灵魂的相依取暖。从绝对意义上来说，人始终是孤独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而孤独的灵魂。所以我们要用亲情、友情、爱情填满自己的情感空间，可是真的填得无空余吗？敢问，你有没有深夜挂网的失眠之夜?你有没有过手足无措的心不知何往，于是去找朋友借酒消愁?你有没有疲累时翻遍通讯录却拨不出一个号码时的无助?你有没有抱着小儿女时那种踏实欲哭的感觉?;;当你有这些感觉时，恭喜你，你中奖了。这些就是你孤独的表现。

因为孤独的存在，就会出现不同人群。有的人愿意享受孤独，希望自己的世界不被打扰，喜欢清静，喜欢一个人的狂欢，科学家、大师、卓有成就的人等都是如此。这些人往往有强大的专注力，耐得住寂寞，应该说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寂寞一词。他们能够群居更能独处。还记得《格里佛游记》慧骃岛上那些贵族男人们，不就如此吗:总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思考。还记得法国画家高更的名作《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的终极思考吗？有的人害怕孤独。一个人的世界会让他们窒息而死。于是他们会不断地寻找友情，寻找爱情，有精神依靠，他们才觉得有安全感。友情具有多维性，是一拨人的抱团取暖。而爱情，它涉及到性，柴米油盐，法律，道德，伦理等问题，所以它一定是单线的，一定是两个人的相偎取暖。有的人不断地寻找爱情，过尽千帆皆不是，成为众人眼里的渣男，其实他是一直没能找见那个能给他依靠能让他取暖的人。

这种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属于索取型的自私派，其实他们也是属于不幸的一类人，因为寻找而浪费掉那么多享受的时光。而有的人很幸运，一见钟情或媒妁之言或日久生情，无论那一种，都有了长相厮守与子偕老的爱情。没有因为寻找，造成太多的浪费和彼此消耗。如父母的爱情，如我们正在拥有的爱情。爱情最终是两个独立而又相近相对的灵魂高度契合的过程。从这个意义讲，每个人的一生，都在追逐爱情的路上。

思念是什么？对于母亲的离世，至今我不想用怀念这个词。因为怀念是一种永无相见的单相思，那也是一种让人几近绝望的空想，而思念恰恰相反。于是，怀念里多了一丝悲冷和苍凉，思念里多了一些温暖和希望。总感觉母亲还在，总觉得我们一去她的小院，还会看到她为我们忙碌的身影。不知道天国里母亲是否有灵?是否也在像我们想念她一样想念着我们?我们每个人为什么会有思念之情?我个人认为，还是源于精神上的孤单。因为孤单，所以要寻找同伴。我们思念朋友，是想让他她慰藉我们孤单的心灵，获取精神上的扶持。我们想念我们的母亲，是因为我们失去了让我们最感温暖坚实的依靠。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会痛苦的想念。所以，我们所有的思念里有一股自私的味道。难道爱情不是吗？人啊，就是一种独立孤独而又自私的动物。无可厚非，万物莫不如此。

生死是什么？从物质角度看，生是一个物件消耗的过程。就像桌子汽车洗衣机等有它的寿命一样，人也同理，脏器运行以维持生命需要的过程就是生，其衰竭之时就是生之结束之时。万物有生皆有灭。从精神层面讲，活着就是一场单人单程旅行。见识了各色风物，领略了各种风景，也遭受过各种伤痛，享受了各种美好。人生的旅途，你会结识许多人，也会送走许多人，你会帮助许多人，也许会伤害许多人，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无论畏惧也好，坦然也罢，孤零零地，走到旅程的终点。活着为什么?为领略人生的风景?为推动历史进程?为人类造福?千人千想，不一而足。

总之，活着，就是一个运动状态，总得做出点什么，当然，越有益于社会越好，流芳总比遗臭好。否则，朽木一根，也就枉费了生命的意义。死是什么？死就是枯木万事休。如同古今唯物主义者认为的人死如灯灭，灵肉俱灭，无神鬼之说。而佛家认为，生死相续，是众生在一期的或一个段落的出现和消失。即是死于此而又生于彼，再死于彼而复生于此，在天、人、阿修罗、傍生、鬼、地狱的六道之中，往返生死，永无尽期。于是就有了前世500次的回眸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也有了来世定当做牛做马相报的感恩戴德之语，也有了三生石畔的故事。死是一世尘缘已了，来世尘缘再见的轮回。道家认为天道无为，人理当顺应自然，生则生之，死则死之。写到此，对于生死，忽然有了些豁然，少了畏惧和伤感。不管去世的母亲如今在哪里，我们的一世情缘已了，惟愿她在另一个世界安好！我们曾为母女的那段情缘曾照亮了我的生活，温暖了我走过的岁月。

世界是如此的纷繁多趣而美丽。人生也像《欢乐颂》里樊胜美说的那样未来和意外谁都不知哪个先到般的不可预料。做好眼前事，怜惜身边人，活在当下，应该是对待生命最好的方式吧。哦，对了，下次一定记得给老父亲带条红烧鱼回来。

END

作者简介

王兰芳，中学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庸常女子一枚，愿用自己之平凡让生命如花般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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